猫鼠工作室

【猫鼠猫】上邪之蒹葭-21 by:fire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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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暗道

 

这一日上,竟是倾盆的大雨。黑云翻墨,白雨跳珠,包拯上朝回来,只是下轿的功夫,竟是湿了太半的蔽膝,沿着黑革履往下淌。

如此大雨,府中倒是清静很多。堂中只有公孙策一人在整理案卷。

他看包拯回来,便将昨晚的事情简单同他说了,又问了今日朝上席云的动静举动。

 

包拯认为整件事情,绝不会是席云起的头。公孙策也是同样的想法。

“对了大人,白护卫的事,大人怎么看?”

“他的性子太激烈,让他吃点亏,是好事。”

“学生是说,那岳彩馨的事。大人不若还是提点他一二,毕竟事情非是全因他起的。”

“公孙先生,我可不记得你何时如此善心。”

“大人教训得是。”

包拯看着公孙策漫不经心的回答,不由捋须笑了笑:“让他自己试试,知道困难了,日后才知道收敛性子。不然,这开封府还不真的成了众矢之的。那庞吉隔三差五就同我为难,如今又招了个大理寺。”他说着,闭了闭眼。这官,当得哪有这么爽快,无怪那些被污受罪的文人,这个要修道,那个要隐居。“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话,谁说着不痛快,做人又哪里来得这般畅快淋漓还能顺风顺水的。虽然他亦知道,那白玉堂若是压下了性子,怕便是这世上又失却了一种精彩。可是,未经历过风雨琢磨的精彩又怎称得上是真精彩。

 

公孙策看包拯如此说,便也不再多言。只是确认了一件事情:此人记仇。虽然他自己也记仇,虽然展昭亦是一样的。圣人所谓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却是不教人不报有道之无道的。想及此,不禁哑然失笑。

 

“对了,怎不见他二人?”

“展护卫带人去查那醉和春了,白护卫晨间气息不顺,仍在调理。”

 

正说着,张龙在外禀报,蒋平带来了两位妇女,说是她们认了那七具尸首中的两具。

包拯升堂,堂下正跪着两个已哭得泪人一般,几乎软倒于地的妇人。

包拯问了姓名,一说张宋氏,一说李陈氏。只因一径啼哭,要求大人申冤,包拯听得十分费劲。但大约可以知道,两人的夫家都是在大理寺当差的。蒋平在边上轻声将事件简要说了一下。听说张李二人近日常常彻夜职守,到了五更天才回。前日又晚间出门,可这一去,竟是一日两夜夜都不见。两个妇人便商议着今个白日去大理寺问问。谁知竟然去得太早,不得进去,只好坐在边上的茶楼边上。却巧蒋平在客栈同人唠嗑时,说了尸体的特征,这才引起两人注意。随后蒋平便带两人去认了尸体。

这种干粗活的男子,谁人身上没有一两个伤疤,又谁人的手脚上没有一点茧子。这些事物,看在枕边人的眼中自然是再清晰不过的了。

包拯又问了张李二人最近的行事。二妇只说每日下午回回家,吃了饭又出门,总要到五更才回。问也只说是大人派下的事,并不多言。她们是妇人,见丈夫如此说了,也便不再多问。想不到,竟然是出了这样的事。

 

答得这几句,两妇又啼哭起来。公孙策此时已拟毕状纸,宣读了一下,问二妇可此意,确认无误后,交给包拯,便即退堂。堂下,包拯命人给里二妇一些钱财,让她们将尸首领回去,好生葬了。时下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久放。反幸尸体无头,故而缓了腐坏的速度,现下尚未错过落葬的时候。

 

待得包拯下堂,大雨依旧毫无减势地下着,白玉堂刚从西厢出来。

“白护卫身子可好些了?”

“无甚大碍。劳大人挂心了。属下正想去看看展昭那边的事情。”

公孙策抬头看了看天:“这雨,一时半会儿怕停不了。真是帮了那些人一个大忙。”

白玉堂闻言也皱了皱眉。他于这追踪查访一道本不甚精通,再逢了这场大雨,便很有些头疼。好在那猫儿似乎在这方面很在行。想到展昭,白玉堂竟然难得觉得有些愧疚的情绪。想当初来盗三宝的时候,他是从来也没考虑过那人的,哪怕知道定是给开封府添了许多麻烦,也总觉得事不关己。可是现在自己中毒,那人竟极是上心,但得有时间,都不惜耗费内力的给自己御毒。

 

想到这里他就留不住了:“那我还是快点过去吧,早点去总好些。再说了,没准还能有什么东西被雨给冲出来呢。”说着对包拯和公孙策拱了拱手,飘身出去了。

所以公孙策觉得,这白玉堂果然还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和行动派。

 

此时的展昭还在醉和春中,和几个差役在昨日嫣柔尸体所挂的房间外,门口拉了一道帘子。原来是仵作正在里面验尸,因为嫣柔的衣服上有剧毒,因此都已经褪去了,皮肤上亦有剧毒,故看了一些皮肤表面的情况后,又拿水擦洗了多遍,直到此时仍在验尸。

 

“死因还没有查出来么?”

“确系被绳索勒死。仵作正在查验其他痕迹。”

“那边呢?”

白玉堂说着扬下巴指了指昨天那间满是毒虫的房间。

“其他地方都空荡荡的,只有些家具剩下。”

“周围的百姓呢,可看到那些姑娘都去了哪里?那么多人走动,不可能不被看到。”

“嗯,说是昨日看到有开封府衙役打扮的人前来敢人贴封条。又不叫围观。因为是开封府的人,百姓们也不违抗,所以都没看很真切。只说老鸨和看门的姑娘同衙役争了几句,终归敌不过,姑娘们都各自带收拾了包袱。这楼就这般被封了。”

“这般大的事情,开封府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这个就要问白大人的两位哥哥了,昨天就他们在巡街。”这次回话的,是边上的一个差人。还是个孩子,白玉堂记得大概是叫陈斌。看样子就知道是个崇拜展昭的小孩子。估计是挺白玉堂那口气忒无礼,见展昭竟还好脾气的答他,就有些不服气。

白玉堂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便瞥了对方一眼:“皇城那么大,怎可能一日之间事无巨细的看到。况只有两人。”

“那大人你都知道还这么问。”

“我也只是按照常理问。这许多人,怎能一日之间走得踪迹全无。”

展昭看白玉堂脸色亦不甚善,知道这人便是这样的脾气,虽非真同陈斌计较,只怕再说下去,性子就上来了,便打了个圆场:“我也奇怪着这个问题。总不是被藏在了哪处秘密的地方。”

“应该不可能。没有人会吃饱了将一群妓子藏起来。可是这般又不能出城,那么多人,却不知要住哪里?”白玉堂说着耸耸肩。

 

偏巧仵作撩帘子从里面出来。

据仵作验尸所得,嫣柔身上的致命伤乃是脖子上的勒痕,死前有挣扎的痕迹。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指甲中留有很深血迹。脖颈上亦有血迹,但是从伤痕来看,并非是由嫣柔自己的指甲造成。从之前尸体的温度和僵硬程度来看,死了应该不到六个时辰。展昭刚才已经验看了屋内的摆设。床上有一些衣物,被褥叠得很整齐。不见更多的东西。屋子里还有一张普通的四角桌和几张圆凳。有一张圆凳滚在一旁,乍看之下,很像是死者自缢时候踩踏用的。但是光看凳子的高度,就不足以让死者踩在上面上吊,再看上面的划痕,绝非女子踢翻后所留,显然也是打斗过程中留下的。只怕是造事之人恐怕事情泄露,故而借用道具,想鱼目混珠。

看起来凶手的这一次作案,时间非常的仓促,以至于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销毁痕迹。

 

仵作掩盖了尸体,派人送回开封府。也贴了认领的告示,看是否有知情的人,能到开封府提供消息。

 

展昭同白玉堂又带了一干人将醉和春搜查了一遍。陈斌此刻一心想要在展昭面前表现,而况他也确实平时用功,对观察细节一道颇有心得,加之近几个月跟随展昭,颇为受教,故而竟是最先发现了那个地下室的入口。

“展大人,您快看这里。”他说着,撩开密密的树枝。

这个时候,地上的痕迹虽然已经被大雨冲刷得几乎不见,但是留在青石板上的金属划痕,却反是更加清晰了。于是顺着那个,就可见一簇密林后面,掩藏着的巨石。陈斌虽然没能找到石头上的机关,但是因为拖痕便是终止在了石前,而且,那树枝之间有太过明显的受踩踏的痕迹,故而容易判断这边附近,当有一处机关。

他一边分析着,边得意的瞪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于是回瞥了他一下,显是有些恼他画蛇添足,可是这一眼看在陈斌眼中,就成了妒忌他的功劳。展昭擦过白玉堂的时候碰了一下他的手,似乎是叫他别在意的意思,然后就顺水推舟开始找那地道的进入方法。

其实展昭并不知道那门的机关所在,因着他上次是从白玉堂被药晕后扔入的地道找过去的,所以一时也难得其法。白玉堂适时挤到他伞下,附耳对他说:“这门也是个死的机关。门左边的石头,合金石克木之法。从下面数上来第五块是个活口。但是此处坐镇正南,所以里面装的当是销簧。这石不能往里推,只能往外拉。”说完便错身走了开去。

展昭侧头看了他一眼,他退后了一步再看这石门。按照白玉堂的提点,便也看出些门道。应当是合了五行之术的一个阵法,只是参合了六神七曜的变换,所以一时竟没察觉。这周围的树木,怕出了掩饰之外,还有消业之用。但凡阵法,奇在连绵不绝,厉在九死一生,但是能得此法妙处之人,必知用此害人折损天阳,故而都会采用一些消孽的法门,这个往往便也是破阵的机要。只是他素从佛法,信任的是那精气神的合一,万事万物,无大于有,故而未曾特别钻研过阵法一道。闻白玉堂方才之言,当是精通此道的。想着他此举,定是不为同那陈斌一般计较的。心中不由大起叹服之心。

往外拉么,这自是难不倒他的。想着,他对石门周围的人摆摆手,叫他们退了开去。接着摸到白玉堂刚才所指方位,双指使了个“粘”字诀,喝了一声“起”,生生将那没有着力之处的石壁拉了出来。石门应声卡啦一转,露出内里漆黑的地道。

 

一干衙役见展昭露了这手,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佩服。

“展大人,您真是神了。您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个机关的?还能将石头往外拔出来啊!”

展昭笑笑:“机关我不知道,是白大人方才告诉我的。”他说着,朝白玉堂看了一眼。谁知却被白玉堂瞪了回来,才想起来那人原是嫌麻烦得紧。于是无奈的转开眼去。

果然,那几个仰慕白玉堂风采惊才的人像是一下子获得了至宝,围过去问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只可惜展昭这招也没给自己抽得多少空,陈斌第一个带头跑来问他刚才将石头往外拉出的是个什么功夫。

 

却听白玉堂哼了一声,排开众人:“展昭,我们进不进去?”

展昭只得愧疚的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来回白玉堂的话。只是他对那一路水程,终归有些忌惮,况且还有岳彩馨的一堆毒物。地下不比地上,如此冒进实不合适:“五弟你看呢?”

白玉堂在外面往里打看,但见道路向下延绵,当下天光甚暗,有人点了油棕灯,也只能看入丈许,周围的石壁都甚是光洁。

他看了片刻,却摇摇头:“这条不行。”

 

话音未落,陈斌却已经打着油棕灯踩了进去。说时迟,那时快,只是两步之间,便听里面铮铮铮三响破空。白玉堂听声就知不好,将手上油伞一扔,足尖一点,使了个探囊取物,白影一闪窜入道内将陈斌倒提出来。三排箭矢随身追至,他一手提人,一边使了一手漫天花雨,十数颗墨玉飞蝗石出手,打落了先一片箭雨。展昭挥湛卢砍落了后两拨的箭矢。却又听见石道内传出了嘶嘶的声响。

展昭知道触了机关,喊道:“玉堂,我将石头放回可能行。”

白玉堂答了一声“可”。话音方落,展昭已将石推了回去。

石门应声关回。正巧卡住了两条探出头来的小蛇。可怜两蛇,美食没有到口,却受了这分断头之灾。

 

白玉堂将陈斌一推:“你小子他奶奶的也忒脚快!下回爷可未必发此善心。”

陈斌此刻惊魂未定,哪里顾得上答话。白玉堂于是哼了一声,也不再管他。

展昭也很是惊诧,他行走江湖数载,遇到过的机关阵法也是不少,却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玉堂,这是个什么阵法,如此厉害。”

白玉堂挑眉:“是个很低俗的天干五行阵。这是处死门,自然厉害的。生门便好走得很,我们找到便好。”

“为何和说它低俗?”

白玉堂看着展昭,狡黠一笑:“你要是不会开这阵,就不会进到这死门里去了。若是会开,也必不会被坑到,你说是不是很低俗?”

展昭闻言,亦是有些好笑,然后凑到白玉堂耳边:“这般说,倒不是因为展某从未遇到此等阵,而是次次都找到了生门。”

“对,所以都说猫有九命。”

展昭于是压低一些声音:“昨日那床下的,可是生门?”

白玉堂亦压低了几分声音,慎道:“按照方位,城外的那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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