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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猫】君子于役8 by:firefish

八疑云

 

当日包拯从御书房回来,已过了三更。只有当值的张龙赵虎和师爷公孙策还没有睡下。

他一看这情势,就微有些诧异。若说这张龙赵虎是在等他,那还说得过去,但是这公孙策,最是讲究顺天应时,修养生息。实践到每日的作息,便是一更秉烛夜读,二更上床睡觉。若不是因为有话要对他说,那是决计不会等到那么晚的。只是通常公孙策不会那么将事情说出来。

 

果然,他看包拯回来,只是搁下手中的笔,问道:“大人回来了。可要歇息?学生吩咐人打水。”

包拯抖了抖袖子,看边上有一杯茶尚还温着,想是公孙策给他留着的,便在茶水边上坐下。“过了入睡的是时辰,本府倒一时也不想睡。先生可是有什么话?”说完,将面前杯子中的茶水喝了。公孙策提壶又给灌上一杯。想来被皇上召去聊天,也不是什么美差,徒留口干舌燥的份。

 

公孙策让二校尉先退到房外,遂关了门。

“学生看大人去了那么久,不知边关情况如何。于瓦桥关如何被这般迅速的突破一节,学生始终猜想不透。还有便是,今日大人走后,开封府来了三位访客,说是白护卫的师门中人。言道此事可能同两年前白护卫入宫所为的莫邪有关。”

包拯拿起茶杯,又喝一口茶水。“这白护卫的师傅,终于现身了。”

公孙策点头,蹙眉道:“说是叫做苏荃。只是此人同学生所料,相差颇远。”

包拯闻言一愣。“怎么说?”

“他提出说,辽国此次犯境,可能同萧太后欲取莫邪的事情有关。更猜测说,那干将和莫邪中是隐藏了什么兵书。”

“恩。你说起下去。”

“他进而提出,想要集结江湖帮派众人,前往边关抗敌。”

包拯想了想,道:“他自白护卫受难着眼,这提议,也在情理。朝廷近年对江湖势力打击也尤为严重,听闻年前展、昭杀了不少江湖中领袖人物,个帮派高手又在追杀他的途中纷纷失踪,以致如今势力大不如前。而白护卫身在辽军军营之中,挟持他的展昭又是武艺不凡。他或者觉得一人成事,疏无把握。私下找朋友帮忙,未必能集起足够力量。有此一举两得之想,有何不妥。”

“大人。干将莫邪,成于春秋。当时五霸已先后举事,却不闻此剑出世前后,吴楚两国,有过何不世兵书。这一推论,听来言之凿凿,但学生自问凡才之中,难有几人会因辽兵犯境,便想到是辽人从干将、莫邪得到了什么兵书。

再者,此行也不合隐士之人的心性。学生总觉得,对于真正隐世随缘之人,如今事态,实不足令之出世。若真因爱徒心切,便该早来。

再次,此人同白护卫的心性相去甚远。学生不认为,师徒之间,能有如此不同。只是他所示证据,当极为有力。卢校尉这才肯定了他的身份。”

包拯点头。“先生的分析十分在理。但是关于瓦桥关一事,本府今日前去御书房后,觉得实在体大。如今有一助力便是好的,已难要得那许多谨慎了。

杨延昭将军当时也在,据他陈说,辽军行止十分诡秘。攻击发生前,他们未得半点风声。而且军队所用阵法,玄奇异常,分合有序。并以此变化,发大大克制了我军以动取胜,形成局部多数兵力的战法,将辽人骑兵彪壮的优势发挥了出来。展昭更是单枪匹马,以一柄单剑同杨将军马上战了百余回合,不让将军得以瞬息功夫改变战术。杨将军认为,辽军此次不但有备而来,而且逞必胜之势,当是有了什么极其了解我军军情的人相助。

杨将军还说,那阵法,暗含许多五行八卦的变化。其形,同前人兵书中对诸葛八阵图的描写有相似之处。但孔明先生的八阵图,乃以静制动,以步兵战骑兵之法,纵使对方真得异书为助,也当有精通阵法之人,加以融汇改变,才能成当今之势。

若无破敌之法,如此硬拼只怕是损我百人,伤敌数十,端的会成为一场浩劫。

王丞相已经受命前去议和。可也只是凭一张巧舌,能不能打动萧太后,大家都无把握。

但潭渊之盟已令百姓赋税十分辛苦,皇上和八王爷已经明确说了,绝不会再做出任何让步。否则只能徒令对方得寸进尺。

只是,生灵涂炭啊……”

 

公孙策想了想。“自古两国交战,必不发无义之师。兵者,天子之师也。天子者,天之委于凡世之子。天者,义之主,德之命。是故师不在强弱而在德义。此谓天意。发无名之师,是害天意之大不为。

宋命无衰,天子历生死劫难而登大宝。故辽国此次,若一意孤行,当无胜之理。

学生想,王丞相,定能从个中说动对方。”

“先生之言诚在道理。然天意之兆,期月经年。这些年中端是要生灵涂炭。

何况辽人历来认为,他们战不胜杨延昭将军便是天意。可是这次瓦桥关之破,实是大涨了对方的野心和士气。”

公孙策闻包拯言,不由也微微皱眉。“大人顾虑得是。”

“只是我也奇怪。辽人习中原文化也久,何故此时却行不义之兵,连个阴头都不找。

中原如此地大,区区辽国,想要荡平,谈何可能。

若说只要些好处,萧后也当清楚,潭渊之盟,实在非宋民所情愿。当时宋国征伐各藩初定,故为让民众修养生息,才有彼盟。他们贪得无厌,难道就有必胜把握?不怕偷鸡不成么。”

“学生想,辽国若非有必胜的把握,便是有其他的利益。”

包拯叹了口气。“皇上和八王爷,也是这般说。对了,那苏荃那里,先生作何打算?”

“学生想已经做主答应了,不过学生做的主,也算不了事。”

包拯捋了捋胡须。似乎是明白了公孙策的意思,阴云笼罩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无妨,先生做的主,便也是本府做的主。只是……”他说着,脸色又暗淡了下去,不由怅然一叹息,“本府始终不能相信展护卫的事啊。”

“学生也不愿意相信。不知道是因为展护卫过去的为人。还是因为不肯否定自己的认人之能。”

 

包拯摇了摇头。公孙策的刻薄,即使对待他稍有收敛,依旧直白得扎人。

 

只是距离太远,见不到,确认不到。心不死,却也不得不信。

“所以本府这个时候居然还是羡慕白护卫,至少他确是能依着自己的愿望去做。后果,本是谁也料想不到的。”

“飞蛾扑火,其乐自知。”

 

公孙策不知为何,盯着台上的灯光,竟是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而这个时候,他们谈论的对象,恰恰也在看着他桌子上的灯,看扑到灯上的飞蛾。

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喜欢飞蛾。总是打扰他的视线,碰到手上会沾一手的白灰,打死会沾一手的粘液。于是洗了第三次手却不见成效后,只好死死地盯着那可恶的虫子。

恰好这时候,被他在心中骂了一千遍的展昭撩帐进来了。所以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

“怎么去那么久。这些飞蛾真麻烦,搞得我不好看书。你把它们打了吧。”

展昭摇摇头。卸下盔甲放到一边。

“这事不用等到我回来吧,以后你叫小五子进来打就可以了。”

一边说,一边举袖子挥了挥,将聚集的蛾子挥散。然后拿了纱罩将白玉堂边上的灯罩上,在帐子的两边又起了其他明亮的火。蛾子们有了新的追逐对象,自然也就不再垂青白玉堂边上这盏相对暗淡的灯光了。

 

白玉堂好奇的眨着眼睛看着。见到效果之后,不由十分高兴。拍手赞道:“这主意真好。”说着就扑上去抱展昭。可是还没抱到,就被一股刺鼻血腥味道压了回来。

他皱起好看的眉头,站在离展昭一步的远的地方:“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杀猪么?”

展昭却不答他。只自行走远了些,将衣物换下。又吩咐帐外的人送凉水进来。

 

初夏的天气,已经显得有些炎热。所以即便是凉水边上池子里打上来的凉水,也适合洗个舒服的澡。

 

白玉堂坐回去继续看他手上的书。前几日,他被展昭床边的一本杜光庭的《虬髯客传》吸引了。于是出来的时候,嚷嚷着带了好多本书随行。展昭虽是先锋将,却也十分顺着他的意思。哪怕严复极力反对将白玉堂带着,还是连人带书一起上了路。

严复想了想展昭对白玉堂的占有欲,也就不再坚持。好在白玉堂单于骑马,也能自卫。随军南下丝毫不添麻烦,不几天严复也就听之任之了。

 

展昭洗漱完了,走到白玉堂身边。

“看什么呢?”见到白玉堂正在捧着本书专心致志,好不搭理自己,展昭决定出声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白玉堂瞟了他一眼,既而又转回到原来的书上。“《莺莺传》。”

“哦。这也能看那么入迷。”展昭笑着走近,却突然停了脚步——《莺莺传》?他给白玉堂的书里,可没有这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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