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工作室

【猫鼠猫】上邪之麟之趾-12 by:firefish

十二峨嵋山

 

 

是晨,展昭洗漱完了,到院子里练了一趟剑。忽闻身后传来脚步身。南侠回头,看来人既非慕蔼清,也非孙渊,乃是个他不识得的,想必是白玉堂今晨提到的昆仑弟子。

 

来人一袭棕色的布衫,身材中等,相貌清俊,单是语气不善:“这位想必便是闻名遐迩的御猫展大人了。”

展昭将长剑归入鞘中,略微欠身:“大人不敢当。确实展某不错。江湖人面前,不讲官衔。看小兄弟打扮,想必出身绿林。不知道怎相称呼。”

他生得着实丰神朗俊,正气顿儒,但这一说一动,自然成一种卓然风骨。又谦和持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人不便发难,只得一抱拳道:“展大人客气了。在下昆仑派,李云山。”

 

展昭心说一身“果然是了”,嘴上却故做生分。“噢?那想必是孙大人的朋友了。怎的昨夜不曾见到?某还问起孙大人,不知贵派刘掌门一向可好。他却推拖说不知道。”

“不劳展大人操心。尊师祖甚好。”

这“尊师祖”的一个尊字,一般门派的弟子是不讲的。何况江湖人皆知展昭出身少林。别派的弟子对着他,常都用“敝派师祖”云云。这便又是一番挑衅。展昭怎不晓得,不过装傻。“噢。那就好了。不过小兄弟,展某身在江湖也有些日子,也就倚长卖长一下,你这说话可是不太客气。你对着我是不打紧,有些江湖前辈忌讳。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犯不着在这个上头吃亏,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这么一说,李云山再要找口实,可便不知道哪里去下手了。只咬了咬呀,一横心,道:“行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杀了峨嵋派的玄青师叔祖,我替人来带个信,让你自己去峨眉上负荆请死。”

展昭心里摇头。你李云山无论如何是个后辈。江湖自有长幼之分,即使人是我杀的,峨嵋派真那么叫你带话,你也不能强来。真当南侠之名是浪得虚有么。他是谦冲大度的人,有此一想,不过是替李云山叹息。事情他已经知道,此番只盘算如何回答才是合适。索性装一会鲁钝之人吧。

“小兄弟,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峨嵋派玄青师太月前还主持了襄阳王立嗣子的大典哩,何来的过世一说。我奉皇命一路查案到了这里,还没有机会去峨眉山呢,玄青师太她老人家又怎会被我所杀?”

 

李云山闻言冷笑。“你倒是赖得干净!谅你也必不会坦承的。只是证据确凿,你是百口莫辩的。我劝你还是别垂死挣扎了,不然我孙师叔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远处冷不丁听人一叱,声音清越寒冷:“哟。谁那么大口气啊。”

这自是白玉堂了。他早跟了李云山一路,不过对方不知晓罢了。

 

展昭原没想着他会插口。只好看他一眼:“五弟,你如何来了?”

白玉堂大喇喇过来,一边抛起手中长剑耍玩。“有只苍蝇绕着耳朵飞得太响,吵。”说着,拿眼看看李云山。

李云山被看得不是滋味。听展昭叫他“五弟”,又看他一袭白衫,想他一定就是江湖传言的锦毛鼠白玉堂了。风闻白玉堂同展昭不亿(1),本拟他在这里对展昭发难,定能借这白玉堂的荫庇。哪里料得他竟然来给展昭出头。“我道是谁,原来是锦毛鼠白大人。只是不知道,老鼠什么时候跟猫称兄道弟了。”

 

这话其实着实犯了白玉堂的忌讳。只是白玉堂这脾气,便是好跟人作对。你若存了心用这话挑他,便是半点用处也无。就看他郎当越过李云山,到展昭身边。全没把李云山放到眼里。“我刚从段皇子那儿听到个大事情,故来找你。不想你已先被人告诉了。”

展昭露出困惑的神色:“恕愚兄钝纳,五弟指的是何事?”

“就是你杀了峨嵋派玄青师太的事。”

“……这话从何说起?”

白玉堂一看展昭满脸的难以置信,心中不由翻两翻白眼。心道:死猫真能装。“这该我问你。从何说起。人家言之凿凿,说七月已末(2),玄青师太被杀于禅室内。经怡臻掌门及玄俞师太所查,其凶器为神器湛卢,故想叫你上峨眉山一趟。”说着,他瞟了一旁的李云山一眼,“怡臻掌门想必不会不会说出那般非礼之言。况听闻,只有峨眉下一代弟子托你稍了个信件。”

 

李云山如何吃得白玉堂这一顿噎。只暗恨孙渊不顾同门之义,将事情的底细透给了白玉堂。又恨白玉堂,竟不顾猫鼠之争,来帮展昭说话。怒道:“你狗眼看人低!算你们都是官府的人,没一个好货!”言罢,转身去了。

白玉堂轻巧巧再次抛了抛手中长剑。轻笑道:“人莫非要抬着眼看狗?”

 

展昭无奈摇头。白玉堂以剑柄敲他肩膀:“跟这种人,根本不需客气。”

展昭不答他,只拨开身上的剑。“你偷了他给孙渊的信?”

白玉堂挑起眉毛,反问:“我是何人,需知此事还用偷信?”

展昭看他眸中带笑。知道是这人说谎时候常有的表情。也不拆穿他。想到他身体不顺利,问道:“你中的唐门之毒如何?”

“慕蔼清早上吵着从葛智那里得来了解药的方子,正在配药。还不知道他怎么说的,不过这个不打紧。倒是峨嵋派的事,段昂说要去游览,正好跟我们同道。不如一起上路,也好有几个说公道话的人。不然葛智也不会放了我们。”

展昭想此话有理,便就应承下来。

 

用过早膳,李云山、展昭和慕蔼清把话摊开一说,众人计议隔日启程,去峨眉山。

 

一众人鸡鸣后就纷纷起身,打点行装上路。孙渊因有公务,故不曾陪同。葛智因与展白二人不睦,也被慕蔼清劝服留下。

 

段昂欲看“日出”胜景。展昭闻言,兀自想到了多年前遇到的那个女孩。想到那时候,两个人一起看的日出。这情绪当然只是一晃而过,却在侧过头时,见白玉堂漆黑的眼睛中,亦自闪起期待。他和段昂一路上相谈甚欢,此刻正拍着人家皇子的肩膀。“人生正当如此,游山川大漠,看世间百态。把酒观沧海,对月歌逍遥。畅快。”

 

是夜,众人宿于山腰。次日天公作美,祥云东来,光起云中,水汽蒸腾有如鹏鸟翔于周遭,雾霭笼山好似仙泉泛于足下。霞红万丈,众生揽于眼下。团日如火,跳吐于云澜之中。

慕蔼清慨然叹道:“此景如抵足仙境之也。”

众人身边的苍松枝尖合声滴落一点露水,“滴答”一声,划破了众人的宁静。晨风曦起,正和东坡诗云:秋风与作烟云意,晓日令涵草木姿。

却在这时,有人高呼一声“那是什么?”。寻指望去,远处一山巅,竟亮起一圈金光。万顷山巅,独这一抹色彩是金色的,犹如圣西天的光环,冉冉立于西方背光之所。与坐理佛者半数有多,心中自各有万千感慨。只觉人之一生,于这佛光一刻下,不啻沧海一粟。

 

日出、云海、佛光,峨眉四景,竟是一朝得见其三。更有胜者如白玉堂,事后私寻展昭。曰:“猫儿你挺能画,今晨的日出,也画一幅来五爷品玩可好。”展昭笑而不答。

 

正到峨嵋派中,有二女弟子迎接过来。一行人各自报了身份,女弟子不敢怠慢,遂去一人报上掌门师尊,余下一人将众人带到聚义堂。这聚义堂,便是那寻常江湖帮派都有的前堂,用来招待各路来的英雄豪杰之门面所在。一路行来,峨眉各弟子身上均披麻戴孝,哀感行路,众人方才观赏日出的心志才算是收敛。心中各自泛起不同滋味。

 

到了聚义堂,已经群弟子候在那处,做两列,侍立于殿堂两侧。气势凛然庄肃,叫人不由生畏。可见此派数百年立于武林,并少林、武当,同称武林魁首,是非虚做。

展昭出身少林,心中虽对此起敬,却并不稀奇。反是白玉堂,出身江湖异支,虽临百官朝圣之象,却不曾见于此等绿林气派。莆入大堂,直觉一股子说不出的情绪,攒在心头鼓荡。似是万丈豪情,又似肃然起敬,还似一丝浅浅不详。

他望展昭一眼,正对上展昭也在看他。四目相交,均不知这一遭,吉凶如何。唯有一事可定:他白玉堂势必会在他展昭这一边。

 

 

(1)不亿:亿,平安,引为和平相处。不亿,不能和睦相互。

(2)已末:这里指是月廿八日。此说法依年份、月份不同,所属天干地支的日子对应的具体日期也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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