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工作室

【猫鼠猫】上邪之麟之趾-13 by:firefish

十三证据

 

 

白玉堂同展昭互看一眼,皆觉,峨眉派此般肃穆之态,此来只怕脱身不易。

 

不多时候,自外入来二尼。少者四十上下,宽额厚唇,长得很有几分佛像。长者鬓发已花,然容光焕然,显已得武学精道。有弟子报说,是掌门怡臻,师祖玄俞到了。

白玉堂一行各自报了身份,大理从人此时留在后殿。一众人分宾主坐下,怡臻自将事情始末又陈说一遍。她到底是名门大家所出,言语自有一份稳重。讲说经过,丝毫未对展昭发难。直到了末了,才不轻不重的补充道:“单凭剑伤,要断说是湛卢所为,实贻笑大方。但贫尼有一物可让诸位一看。诸位看了之后,便能知道原委。”

 

说话间,有女弟子从外进来,手中捧了一卷白色的绢布,布匹末端鼓起,呈剑柄形状,想来,是一柄长剑。

怡臻接过,打开布匹,便见一柄玄青色长剑。习武之人一眼便知,这剑身混了玄铁,乃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宝物。想必是故世的老师太随身的名剑“碧渊”。玄青因此剑色泽同了她的法号,故极其喜爱。然众人再定睛一瞧,不由都自倒吸一口冷气:这柄削金断玉的利刃,竟被给沿着剑刃,剖做两半!

 

怡臻拿起一半剑身,示给众人。

展昭一行多是剑客,此时见宝器遭此罹难,不由皆是惊惧惋惜。白玉堂最先接过,将残剑翻覆看过,只觉一眼似一整剑,一眼竟是内胆。实有说不出诡异感。内侧还残留着触目的斑斑血迹。残刃一路传过众人手中,均觉此物看来说不出的匪夷所思。展昭看罢,沉然不语,将剑递还。

 

怡臻取回,外又有女弟子叩门。入来取一打宣纸。纸上有殷红血迹。

怡臻接过,道:“我同师叔见宝剑残留,欲洗之与师傅同葬。不意间见剑身内侧血迹深浓薄厚不一,似有留字。故取宣纸层层拓取。方有此证。”

只看她一页页揭开宣纸。血迹从多到少,慢慢集成三块。左边似是个“衣”字。中间只有两点。右边似是一个“口”字。怡臻续道:“想必是师尊过世前,特意写下贼人的名字。可惜只留了残部。余下的都撒到地上,混了血再拓不原样。但总幸苍天有眼,多少留了线索。这残剑想必未曾立时被血染到,故能见这残留字体。”说到此刻,她终于是将眼睛转向了展昭。“展昭,贫尼闻你乃武林后起名秀。早先欧阳侠士道过敝派,提起你谦冲为人,资质歧嶷(1),赞不绝口。师傅还曾说要谋机会见你一见。不想你竟是狼子野心!”

 

此言一出,几是一锤定音。

 

却有人不明白。武思海道:“师太,武某是个粗人,您是不是能解释一下。这把剑加这三个不成样的字。怎么就知道是展昭干的?”

玄俞答道:“武大人问得实在。是我师侄心急了。凶手身份,至今也不过是个猜测,故请来各位,大家有话摊开直接说。”说罢,她顿了顿,看向诸人。只见展昭眸光淡约,行绪平稳,唯眉间浅浅皱起。遂道,“方才诸位所见,乃师姐随身宝刃。以其残形推断,当是贼子一剑刺来,师姐仓促举剑,不想二刃相交,碧渊竟遭垂直剖开,贼人所持,当是一神兵。从师姐伤口来看,贼人使的当是一把长剑。天下宝剑,能右于碧渊者,也鲜。能如此断开碧渊者,非‘湛卢’不可。再看师姐所留字样,衣从展,口从昭 ,恰合‘展昭(2)’二字。我这才会生此怀疑。”

 

武思海听罢,不由点了点头。“师太这么一说,确实有理。”

更有甚者如李云山,持剑一跺:“当然有理!我看这必然就是展昭这假仁假义,投效官府的狗做出来的事!他定是还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出来了!”

 

“恕晚辈直言。”

“白大人请说。”

白玉堂略顿了顿。他实在不喜欢“大人”这个称呼。“师太面前不敢受大人的称呼。请师太收回,唤玉堂名讳即可。”这回答,可堪称不卑不亢,恰到好处,“二位师太从凶器着手,此番推断不可谓不当。但展昭造此杀业,动机何在?再说了,就算真有心,凭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说话间,他瞟了展昭一眼,“他杀得了么?”

 

众人都知道,白玉堂因猫鼠之争,同展昭不睦。听他先一句,还道是终归同朝食俸,已同展昭一心。闻得后一句,却辨不清楚,这人究竟是为展昭开脱,还是私心中,不愿意败给了那御猫。唯慕蔼清,深知两人情谊。更知白玉堂年轻鬼大,直叹他此计着实高妙,亦虚亦实,将自己至于不同峨嵋派对立,又不是同展昭结识意气之地。

 

怡臻点头,“那贫尼便称少侠一声贤侄罢。白贤侄的问题,我等也是疑惑,顾想请展大人前来说明清楚。上月已末,展大人身处何处,可有人一道,可以证明。听闻展大人沿途办公案而来,不知可否告知在座,所为何案。也能让我等信服。否则展大人千里迢迢从汴京而来川蜀,如今又巧发此事,实在令人生疑。”说着,她看众人眼中疑惑。知道自己贸然问起公案,实属不妥,便补充道,“贫尼不妨也将事情同大家再说明白一些。三个月前,家师去襄樊为襄阳王立嗣大典主持法式,回来后怏怏不快。我等相问,也不曾问得缘由。想来是同王爷有所不愈,又觉佛门中人,本不应参理俗事,故不想叫我们知道。恰在那之后不久,展大人便离东京,来赴成都府。如今展大人到此不日,家师便即遇害。桩桩巧合联系在一起,贫尼无法不有此一问。”

 

怡臻这一说,众人的目光再次聚到展昭身上。展昭垂眸,刚想开口。却被白玉堂抢了话锋。“怎么,按掌门的意思,晚生也是同犯?我同展昭一道受的圣旨,一道出的京城。天子皇差严令不可泄露,道上的府台官吏都不可过问,掌门如何能例外。绿林人素与官府不和,自不能将这番话听去,反而更要说此乃走狗行径。可江湖人最讲信义二字,对江湖同道信义是信,对朝廷百姓信义莫非就不是信义?掌门此言,莫不是要逼白某当无信之辈。”

白玉堂此番话,句句在个理字。虽有些自以为是的狂妄,却将怡臻方才的发难化于无形。

 

李云山看怡臻皱眉,知道是因白玉堂而起。他此行皆因看上了一峨嵋俗家女弟子,故越发想在爱慕之人面前表现:“白玉堂,谁跟你说话了。怡臻掌门问你了么。”

“白某只是陈说实情。就是那猫儿想说,我也必不能叫他说出来!”

 

“那上月已末,你可是同展昭一起?”

“不曾一道。若是事事一道办,还要两个人来这一趟作甚?”白玉堂虽不忌惮说谎,但此事诡异非常,不知究竟何人所为。峨嵋派也非是易与之辈。故而不敢托大。

峨眉于给孙渊的书信中隐瞒疑点,匿造因由,真是好一条无中生有、引蛇出洞之计。设若玄青真乃展昭所杀,他闻知此信,必觉能脱干系而疏于防范。不然,又如何确知展昭不会伺机遁走。以南侠的功力和御猫的身份,他若不上峨眉山来,岂能轻易就擒?

“既不在一起,你如何知道不是他所为?!”

“我说过这话么。爷不过是按理询问,玄青师太乃武林泰山北斗,展昭在武林之时也未有逮名。若无因由,说展昭何作此凶案,怎能叫人信服?”

 

二人争执之际,却见展昭立身而起,“多谢五弟提点。展某自有轻重。”他说着,对白玉堂微微拱手,又对怡臻、玄俞二人各施一揖。他身姿挺拔,持节稳重,温然如玉。一番动作,竟有说不尽的风华,令人敌意顿减,“晚辈师从少林鸿阜,论辈分,该当称掌门人一声师叔。玄青师叔祖过世,晚辈乃是四日前方才得知。未及悼思,有违孝义,深以为憾。上月已午,晚辈查案时候同一蒙面人交手,遂追其南下。不意失察遭擒,一途黑布蒙眼,不知何往。几日前,那贼子不知所踪,晚辈才发现自己仍在成都府境内,故得以同玉堂重会。其间种种,非晚辈刻意隐瞒,实在无情可呈。然展昭武艺比之五弟,虽可堪伯仲,我二人终不过后生小辈,打打闹闹之能。比之玄青师叔祖武林泰山北斗之能,实不及万一。况晚辈对玄青师叔祖,惟满心景仰,又何来歹意?襄阳王爷处于襄樊,唯岁末之秋奉銮驾于京城,何来授意晚辈之可能。纵然真如诸位所想,晚生手持湛卢,猝然发难于师叔祖,想来也万难免被师叔祖以内力振回,绝无得手之理?万望掌门师叔明察。”

 

他这一番,动之以情,叙之以诚。虽半点线索不曾给出,却也合情合理,叫人难以反驳。

 

却在这时候,边上一个女弟子猝然开口。

“你这贼子,休在次胡言,欺瞒我师傅!那日你杀了师祖奶奶,在她身子上擦剑。我正端水在外,瞧得真切。你还想抵赖!?”

说话之人,玉指一扬,定定指向展昭。手中一柄长剑,白穗褐珠,竟看得展昭心中一紧!

 

 

 

(1)歧嶷:就是比一般的卓越还要卓越。

(2)昭的繁体字是“炤”,因不影响全文。故为行文顺畅,不刻意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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