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工作室

【猫鼠猫】乾旦10 by:firefish

屋外北风呼啸,屋内两人笑倒。

 

展昭很顺利的进了决赛。根据他自己提议的芒果台赛制,拉拉队队长白玉堂同学要同他配一出戏。

白玉堂当然是欣然同意。

 

配什么戏呢?看来看去看去看来。展昭盯上了一出《黄金台》[1]

这原是老生田单和小生田法章的一出戏。左右小生这个行当原是由正旦过来的,也是不打紧。

 

两人配戏。这一出说的是田单让田法章扮演他的妹子。田法章原说不肯,却为了活命,也无有他法。

 

“卿家,看小王扮得可像?”水袖遮面。落下来一点,见着田单,两人一撞赶紧彼此转开头去。

“千岁扮得倒像,可晓得妇人家行走?”

 

“晓得晓得。小王宫中常常见到。”白玉堂说着大踏几步。

展昭赶忙招手,颤若风中的铃舌。“我的千岁——呃呀——!小妹走路可比宫中娘娘不同滴呀!”

“那是如何?”

“必须要这、样、走。”边说着,展昭提提袍带,甩袖,双手一掖,亮靴底。紧走了两步。

白玉堂将人拉住。“诶呀不对!我见着便不是如此。”

“必须如此。”

“不是如此。”

“必须如此!”

两人拉来扯去。最后四目相对。本来此处是见功夫的地方,但两人却都只看到对方眼睛里顽皮的笑意。

 

结果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就着对方的声音,两人越笑越大声,最后滚做一团,躺在地上实在笑不动了。

白玉堂躺在地上侧过头,展昭的脸近在咫尺。心头一下子猛跳起来,漆黑的眼睛一下子分外明亮。正紧不敢叫人看出来,摸摸鼻子:“到底什么那么好笑。”

“不知道,你先笑的。”

“明明是你先笑的。”

“扯蛋!”

“你才扯!重来!”

 

 

“重来一次再笑场。你就不能正紧些。”

“好好。正经些。”

 

可最后两个人还是以笑场告终。展昭放弃了。“我唱。你看。”

白玉堂灰溜溜的被从台上赶了下来。

 

展昭决赛的曲目是《碰碑》[2]。从著名的“金乌坠玉兔升”选段开始唱。这段戏,就是当年嗓音冠绝一时的谭富英,唱的时候都没敢发力。通常选手就是要唱,比赛时候也直接从“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但展昭偏偏要唱完“金乌坠玉兔升”之后,再跳去“叹杨家”段落。

白玉堂的评价是:这人就是觉得第一名太稳当了,所以要给自己找点麻烦。

 

经典剧目评委耳朵肯定往死里挑。

看热闹的人,对这种一个人苦情悲剧的忠臣戏码老早也反了胃口。又没有什么精彩的场面。一没有头发甩,二不甩弹髯口,三没有水袖,四没有朝天蹬之类的脚步大功。几乎全靠眼神姿态和嗓音,偏偏眼神还不能太亮。这不是自找么。

总不能让杨继业穿回大汉和李陵腐一把,不然肖银宗半路杀出来把人劫回大辽也行吧。只这样估计要被评委轰下台了。

 

“金——乌——坠 玉—兔———升 黄——昏—时候—”

白玉堂是第一次听展昭唱决赛曲目。居然第一句就让他整个人激淩了起来。同余叔岩“金———乌坠—玉兔升———”,谭鑫培的“金——乌—坠— 玉兔——升”以及杨宝森“金—乌——坠—玉—兔—升——”的味道都不一样。

 

以弱当强。坠和升都不拖音。反而让人产生出无尽的伤感无奈。

日将尽,援兵却不见。多少沙场征伐,对苍茫金沙滩水淼淼。

卧龙跃马终黄土。

 

比杨派悲怆之中多了一份哀凉,比谭派哀凉之中多了一点沧桑,比余派惊忧之中多了几丝彷徨。

唱到“含悲泪进大营双眉愁皱”一句时候,展昭还是很亮点的在愁字上拉出一个上滑音。泼出来几分老辣和未老的雄心。

 

 

白玉堂忍不住扑上去把人抱了个满怀。“你实在太有才了!!”然后摇,“怎么可以这么有才这么有才这么有才。”

“那是,不然我敢唱么。”一贯我行我素的平淡。然而还是可以从中看到展昭的嘴角微微一丝没掩住的笑意。

 

“好啊。前几天装得那么像。原来最好的都藏在这儿呢。”

“我是来找你提意见的。不是来找你夸我的。”言下之意,我知道大家会夸我,我不在乎。

 

“不行不行,我光顾着激动了。你再唱一回。”

“谁信。”

“真的真的。”

看对方笑意满满的眼睛,展昭就是明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也只好又唱了一次。

 

白玉堂磕着下巴听得很专注。

唱法上他肯定没什么意见了。只是京剧并不仅仅只是靠唱功。

“嗯……非要说的话。就是眼神太精神了。”

“呜……我也觉得抓不出来。”展昭显然是为此苦恼过不少的时间。“什么好的想法么?”

“你看着我。”白玉堂说着很安静的看住展昭的眼睛。

 

展昭抬眼看他的时候,就觉得那双漆黑的同仁像是要把他整个儿吸进去一样。

“哇。这是勾引!杨继业怎么可以这么看别人。”

“不是啊。你正经一点。”

“我很正紧。”

“去去,站远点。”

 

白玉堂捏了后面几句的快板来唱。

“唯恐怕那潘仁美记起前扣,

怕的是我的儿一命罢休。

含悲泪进大营双眉愁皱,

腹内饥身寒冷遍体飕——飕——————”

 

依然是深邃。可是就像黑夜里不泯的那一点点光亮,或者是怒火。对援兵的渴望,对命运的不忿,对亲子的担忧,对潘仁美的许多许多无奈。不知是悲是烈。

最后一句破出哀惶,像是一道重锤那样击在人的心口。

 

 

——就是这感觉!

展昭激动的一跳挂到白玉堂身上。“就知道找你的是对。”

“那本来就是对的。”

 

正好谭蓁蓁过来给展昭送饭。舞台上展昭还骑在白玉堂身上。白玉堂站在那儿,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画面很唯美,只是这不是足球场,所以唯美得充满了耽美的粉红泡泡。

 

谭蓁蓁敲了一下已经被打开的门。

展昭回过神来。三两步跑到谭蓁蓁面前。“你来啦。——啊,这个就是我跟你常提的白玉堂。”

这种介绍方式怎么听都很像是肥皂剧里的正宫和小三头一次见面。

况且谭蓁蓁认识展昭一年半来,哪次也没看这人行动速度那么快,还带着满面喜色。其实就是春光。

 

“你好。”白玉堂伸出手。“生人头一次见,照片视频见过无数次了。”

谭蓁蓁握住。“你好。你们去年演出的时候我有捐款的。”

“啊?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还说呢。”谭蓁蓁抬起眼睛,笑盈盈又有些精灵古怪的霸道歪头。“哎。你眼里有他的时候可就从来没有我。”

 

“不是吧。明明是你来了也没有告诉我。那么多人我眼神不好。”

“得了吧。”

展昭拉拉姑娘的胳膊。意思里,给点面子啦,两个人的时候再骂啦。谭蓁蓁板着脸笑。

 

白玉堂表示一千瓦的电灯泡可能发生自燃现象的。还是早走早超生啊。

拍掌。“好啦,今天收获不小。还有一周比赛。加油!”

“嗯。油和输油管就靠你了!”

“是,再加上个增压泵。”

 

“哇。你们都好冷啊。”

白玉堂和展昭同时看谭蓁蓁。“有吗?”

谭蓁蓁很认真的点头。“有。”

 

 

白玉堂于是赶紧溜之大吉。不溜估计展昭回头看到他都要像田法章看到田单那样犹抱琵琶半遮面面状走路了。

 

 

白玉堂走后,谭蓁蓁看看展昭。“看把你高兴的。有什么好事?”

展昭攥了一下拳头。“好事!你男人我马上就可以在赛场上看到评委涕泪横流的景象了。你说是不是好事。”展昭说完响亮的亲了谭蓁蓁下。

只是大哥,这是个神马志向。要评委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您可以把杨延昭抓到大辽去好好虐,不用这样辛苦。

 

谭蓁蓁拉了展昭的一根头发玩。

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展昭不得不整个人都凑到了对方丰韵的双峰之间。抬头。“亲爱的,我的头发那么好玩么?”

谭蓁蓁吃吃的笑了起来。一点展昭的额头,“不好玩。”

“那我们吃饭吧。”说完就势把人抱住了亲一下。

“喂。你发情看不看场合。”

展昭摇头。下巴蹭在对方胸口。谭蓁蓁举起饭盒,“坐好!”

于是天下闻名的御猫大人,就小哈巴狗样的端正坐好了。

 

所谓的一物降一物,果断的证明了废话都是真理。

 

 

*  *  *

 

比赛夺魁这种事情对展昭来说,很平常。

非常平常。大家除了还想到要敲诈他之外,其他什么感慨也没有。

甚至赵虎还毫不顾忌的说出了大家一致的心声:“小展你什么时候没拿到奖了我们大家一定给你好好庆祝!每人三顿饭,随你点,你看好不好?”

“那吃亏肯定是你啊。”白玉堂果断的替展昭说了。

赵虎还没反应过来。

展昭接口:“因为输赢的权利在我手上么。”

 

说完正对上白玉堂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很清澈。里面似乎荡漾着什么决心。有那么一瞬,展昭如此认定。



[1] 《黄金台》:齐湣王宠邹妃及太监伊立,伊立诬世子田法章无礼于邹妃,湣王怒,派伊立擒斩。法章逃出,遇御史田单。正逢伊立搜查,田单使田法章乔妆己妹,瞒过伊立搜查,又伴随法章向把关兵卒行贿,最后将太子偷出关去。

[2] 《碰碑》:讲的就是杨继业金沙滩一战之后,感慨儿子死的死出家的出家。被困在一隅,无人增援,最后只能碰死在李陵碑前。大师们一个两个都很喜欢拿碰碑“金乌坠”那段二黄导板->回龙->原板,加上做派神情,来show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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