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工作室

【猫鼠猫】君子于役-上32 by:firefish

三十二莫饮天涯天寂寥

 

白玉堂原说要在少林寺歇脚,说到后来,一肚子憋气也就没再提这事儿。左右他上下山一趟,就当做锻炼好了。也不十分费时。

哪里知道,他这上山的消息传得可快了。

 

到客栈歇脚的时候,已听到有人谈论此事。

 

白玉堂也没心思多听,要了一间客房,又问小二要了纸笔,然后开始默写归元真经剩下的部分。

写完了再上少林的时候依旧略为易容,显然方丈已经吩咐过了,倒是慧觉首座亲自接的出来。

玄仁又留白玉堂聊了一会子。白玉堂提到山下人议论的事情。玄仁这才解释说,他也听说了,是七月十五将近,许多人家来祭祖上,又有许多女眷虔诚,一定要留在寺内亲手叠法船和莲花灯、小袋等物什。因着留宿,故住在东西二院后面,专门僻的一处住所。一般若是富贵人家前来斋戒祈福,也都住在那处。就在前后殿之间,约是瞧见了,传扬出去的。不过因着只看见打斗,故只说了是在闯名头的,这样的人本来也不少的。只是奇怪着,怎么这来闯名头的闯了三日,大家都还不知道叫什么。

 

白玉堂听完,噗嗤乐了。“那大师给赐个名儿吧。”

玄仁倒真是想了想。然后也笑了一下:“诶呀不行,老衲这个想出来的都是寺里弟子的法名。要不得要不得。”

白玉堂也不再为难方丈,道:“便说晚辈姓许吧。名子远。”

玄仁听了一愣。

 

三国时候,群雄争霸,谋士争鸣。后人立了曹操帐下五大谋士,分别为郭嘉,荀彧,荀攸,贾诩,程昱。此皆曹操极器重之人。除了他们之外,曹操帐下,还有诸多能人,名气也未必便在此五人之下。许攸,许子远便是其中之一。他人本是袁绍的谋士,后不满袁绍刚愎自用,在官渡一役降曹,最后因骄纵贪财,为曹操所杀。

 

实际上,若纵观五大谋士生平,便可知道,所谓的五大谋士,智谋之上,更重要的是忠君和讨得主上的欢心。且说郭嘉,那年灾荒,曹操行军严禁军马踩踏农田,违令者斩首。谁知到曹操自己的马受惊在田里乱跑一通,曹操欲要自罚,其实明摆着是等人来拦,郭嘉恰到好处的举出先秦例典,说什么法不及主,及则无法之类的,让曹操砍了两根头发了事,从此受到曹操重用。贾诩则是指使了张秀,一举杀了典韦、曹昂,结果投到曹操麾下后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于是也受了重用。反而是许攸,从袁绍帐下投到曹操军中,还对着大将许褚颐指气使索要钱财,自然讨不到好果子吃。 

 

自古帝王将相,大凡如是。

想到此处,许子远这名字,挑衅叛逆的味儿未免就又重了几分。

 

心中虽然这样想,玄仁还是接受了白玉堂的这个提议。“那老衲就叫弟子说出去,施主门派不详。功夫不凡。武林从此又多了一把好手。却不知人品如何。”

白玉堂想不到玄仁还会开玩笑,一时楞住。

玄仁笑着拍了拍他。

“老衲多口问一句,施主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白玉堂想了想。“晚辈也没想好,想先去京城看看。”

玄仁点点头。“施主留下晚膳吧。寺里面虽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却也还是清净的地方。你旅途也劳累了,权当歇歇脚。”

 

白玉堂也没有拒绝。

少林寺的伙食十分的清淡简单,玄仁同四个首座僧在一起用膳,他拉了白玉堂坐在边上。

少林的四大首座僧分别是达摩院首座慧源,般若院首座慧觉,戒律院首座玄风和知客院首座玄何。罗汉堂不设首座僧,因为同为武僧,乃有慧源兼任管理。

 

餐桌上很安静。食物虽然清淡简单,味道却是十分的好。这让挑剔的白玉堂不免惊讶了一番。

慧觉坐在白玉堂对首。他是般若院掌院,在所有首座僧中间,辈分却是最低。能当上般若院掌院,全因他心气平顺,生而便有一份旁人没有的佛根。他吃完饭,搁下碗筷看了白玉堂一阵。

白玉堂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但是坐上无人言谈,他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不知道的继续吃。反是不知不觉之间吃了颇为不少。

 

吃完了饭,还是慧觉将白玉堂送往山下。

 

白玉堂可不是有耐性的人。便问他:“大师。您刚才一直在看晚辈,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下都看出了什么。晚辈头上没有长花吧。”

慧觉哈哈一笑。“施主真个儿想听?”

白玉堂一皱眉头。“这自然是真的。”

“施主心中有气,只当着老衲等人一方面不好发作,一方面又觉得不当发作。所以也不知道是气好还是不气的好。”

白玉堂听完,立即停下了脚步。“大师觉得很可笑么。”问完才觉得,其实慧觉的语气中,道没有半分调笑的意思。

慧觉于是也站定下来,容色肃然,道:“施主,施主素有普济苍生之心,宏愿天下。只是未曾放下小我。然争是如此,更得可贵。少林出世之地,纵百般承情,难还一二。而施主想必亦不在乎。施主既然不在乎施恩,何妨对那些曾犯了过错之人,也施一小恩,宽宥了去呢。”

白玉堂毫不在乎的侧了侧头。“不可能。”

慧觉乃道:“老衲也知是这答案。故而方才没有开口。施主这样做,本是对的。只是反叫自己更不快活罢了。”

白玉堂听完,也不知道做的什么感想,一言不发的继续朝山下去了。

慧觉便也跟着他一路到了寺外。白玉堂本想着他会就此回去,谁知慧觉却说,也很久没有下山走走了,少林虽在世外,出世却是为了入世渡人。不可将少林同这世界隔开,因此他这次得了方丈的应允,要去云游一番。

 

“施主如果不介意,我们一同走上一程何妨。”

 

白玉堂本不欲答应。但是他这几日,闲暇下来,便容易想到展昭的事情。想到刚认识时候那人的音容笑貌,想到后来两人一同跋山涉水,远赴大理。想到一路上那人偶尔显出的雄姿英发,俏皮玩笑。又回想到后来。

不管什么解释,他都不会原谅展昭。这个答案,正如慧觉刚才所说的,成了他的一道锁。他甚至,想过要留在展昭身边,亲手设计让他全军覆没在乱石之下。可是即使那样,他都觉得,那化不掉他心中的那道烙印的痕。

然而让他自己更不能理解的是,他其实最后并没有能那么做。他以天下为借口,居然决定暂时放过展昭。他觉得自己变得良善得自己都不认识了。然则不认识,也是自己。

所以白玉堂每想到这处,便不愿意再往下想去。

更不愿意想他曾经信任过展昭,也不可能明白为什么展昭要那般对待他。他不愿意悲春伤秋的想这些已经过去的有的没有。他烦恼的,其实只是,不知道某一刻之后的将来,他要怎么对付。

不过其实在他来说,那某一刻之后,是不是还存在,都很难说。

 

本来他以为自己想明白了接下去一段时间的行程,就可以放下那烦人的事情等到该烦的时候再去想。

可是其实有的时候不可以。不可以到,他偶尔有了需求想要发泄的时候,会想起许多不该想起的情景。那是不论他是不是愿意承认,都曾经和展昭发生过的肉体纠葛。

 

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该去少林寺念念清心菩提大悲咒。

不过,幸好他还明白,那一定不会是他喜欢的生活。他更喜欢懒懒散散的躺在草地上,喝一壶老酒,看庭前繁花似锦,天上碧空如洗。他喜欢那种清清爽爽的快意潇洒。

 

“塞下黄昏海风秋,衡阳雁去无意留。把杯饮马一壶酒,笑看它,明年还飞东城否。”

 

隐隐的,似乎展昭有一回这样吟过一首小令。白玉堂着实还是很喜欢那人的举手投足之间的温暖和潇洒。

 

所以,果然就像那老和尚说的,不放下,就变成一种自找的负担了。

这真的不像他自己。他不喜欢这样子。所以慧觉说要跟他同行,他也就反觉得是一种好事。人在想不开的时候,找个人聊聊天,大约会比一个人想要清楚明白些。

很多事情其实是这样,一个人想不明白的时候,把想不明白的问题讲明白了,大约也便就想明白了。

而如果不用说就有人可以帮你说明白,那岂不是再轻松不过的了。

 

可惜有些事情,有些人同你的想法本是不同的。所以也说不上明白,最多只能是,有别的新鲜事物,可以吸引注意力罢了。

例如白玉堂一路上“行侠仗义”无数,也不像过去那样考虑,自己行侠仗义之后,到底是帮了别人还是其实害了别人。——左右有个老和尚给自己收拾料理。

 

慧觉倒也收拾得有板有眼。

最后到底是白玉堂忍不住了:“大和尚,少林寺的规矩是不是人家做什么都不管,就跟着收拾。直到人家觉得还是不做了的好。”

慧觉笑了起来。“施主,老衲只是做老衲该做的罢了。施主是有大爱之人,只需要做施主想做的便可。”

白玉堂毫不客气的当着大和尚的面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很生气道:“得了吧。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知道得很。”

慧觉笑这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白玉堂就这么一路到了京城。也混没去想,若是没有少林,官府特批的云游僧路引,他这一路上哪来的那么逍遥舒畅。

两人就这样一路到了京城。还没等白玉堂打点行装,前去夜访开封府,竟是听说了一件京城内闹得纷纷扬扬的命案来。——开封府六品校尉卢方之子卢珍,失手杀了人,被包大人亲自判了秋后问斩。

白玉堂听到这事情的时候愣了一下,待问完小二转身便要去开封府,却被慧觉拦住。白玉堂哪里肯依,但慧觉手上一加力,哪里还有他不依的份儿,便被强行拉回了宿处。

“施主请稍安勿躁。此事我们一路走来都未得听闻,何以到了京城却是人人说道?施主可想过了的?”

白玉堂被慧觉说的一愣。“许是近日的事情,我们一路上也没有打探,没有听说罢了。”

慧觉摇了摇头。所谓关心则乱,白玉堂亦不能例外。“若是真有此事,包大人难道会不派人前去通知卢大侠,难道会不等卢大侠回来再做定论?再者,卢大侠这水上路上多少商号,难道卢大侠这一路回来,他们都能不知道么。他们既知道了,我们一路来,岂有全不知道的道理?”

白玉堂一听慧觉说得在道理,不由一股子气焰也下去了。“大师的意思是……”

 

慧觉拍了拍白玉堂道:“辽国既然知道昭儿失踪,必是要找的。施主觉得,昭儿听到此消息,是否也同施主一样的心境?”

白玉堂被慧觉说的又是一愣。眉头不由也皱了起来。乃听慧觉道:“施主,老衲也是看着昭儿长大的。对方若不是有些手段的,何至于,他这般如临大敌。”

评论(2)

热度(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