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工作室

【猫鼠猫】君子于役14 by:firefish

十四救兵

 

柳青虽是被许沫救走。然而满身是伤,根本便走不远。不几步,便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断臂的伤口开始流血,烈日熏烤着神智和体力。如果事情被人发现,那么血迹就会变成最好的线索。柳青长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样下去事情一定会糟。

撕下衣襟,裹住渗血的伤口,略略运了运气,让身体恢复一点精神,他不徐不疾的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如今,要越过这座山,找到随杨文广等一行而来的四鼠,简直难如登天。而况,他实在也拉不下这个脸面。为今之计,只有找个旁人想不到的地方躲藏起来,慢慢先将身体养好。

 

果然,追踪而来的展膺,怎么都没料想到,柳青竟然会绕道不去找蒋平他们,是以找了五日,还是无功而返。

 

“一群废物!伤成那样都能被逃了!”

手下去向展膺汇报的时候,正好又是饭点。虽然手下已经尽量压低声音,可展膺一想到边上的展昭何等耳力,依旧恼羞成怒。

 

饭局上总是有白玉堂的,展昭但得有私人时间,总是会把白玉堂带在身边。

白玉堂听展膺发脾气,瞪起一双好看的眼睛,抱着饭碗看看展膺又看看展昭,像极了受惊的小动物。

他的疯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像几日前饭局时候那样,虽然疯着,可是还知道旁人说话的意思。坏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都不说,你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完全像一只不通人事的小兽。

 

展昭安抚性的摸摸他柔顺的黑发。“没事没事。”边说,边将白玉堂抱了过来。

白玉堂依旧不说话,只是窝在展昭怀里,蹭了展昭一身的菜渍。幸好他最近吃饭十分清淡,油腻的事物一口都不碰,只喜欢用面饼就菜汤。否则展昭的衣服太半淘汰的频率要加倍。

 

展膺看了白玉堂这样子,不知道该哭该笑,虽然生气,但还是不好发作。只能重重的坐下来,继续吃饭。

展昭一边安抚白玉堂,一边道:“大哥,玉堂是孩子,你总不用同他计较吧。”

展膺哼了一声。“孩子?!他那伸手就掐死人的狠劲,哪里像是孩子了?!”说完瞪了白玉堂一眼。只是这人实在不知道哪天就会发作,而且这人若是真受了惊吓,杀起人来恐怕他也抵受不住,终于还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展昭也不计较。“大哥,你还在为前几日的事生小弟的气么。您大人大量的,不知道小弟的这点软肋么。要不小弟自罚一杯,给您陪个罪?”展昭说着也不等展膺回话,自倒了一杯白酒如犀角杯,一饮而尽。此酒出自辽国,虽然不比那著名烧刀子的辛辣,却也是呛得展昭不浅。

展膺正不知该当如何回答之际,白玉堂似乎是感觉到了展昭的压制酒性的震动,好奇的将脑袋抬了起来。

然后拿起展昭刚才喝过的杯子抖了抖,滴两口到自己嘴里,咔吧咔吧嘴,嘻嘻乐起来爬去拿展昭刚才喝的酒壶也想倒酒喝。

 

一边的萧震将酒壶从他手中拿了过来,白玉堂挣扎着要从展昭怀中爬出来去抢,却被展昭拦住了。

萧震也对白玉堂摇了摇头。“这个东西啊,小孩子不能喝的。”——烈酒在军中也是奢侈物,且不说白玉堂能喝多少,就是他颤颤巍巍的劲儿,那一失手撒了可算是十分的浪费。虽说萧震并非小气之人,但是行军之时,该当珍惜的东西还是要珍惜的。

 

白玉堂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依,这回连展昭劝也不管用了。

萧震看展昭一脸无奈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展昭懊恼的将白玉堂抱了起来:“玉堂,不可以这样闹。再闹我会生气的。”

白玉堂被他这一黑脸吓到了,憋着憋着,突然哇地一声哭了气啦。

展昭皱着眉头对展炎一欠身:“父将,儿臣先告退了。”

 

展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好摇头。等展昭的身影消失得看不见了,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昭儿什么都好,怎么会有这么个怪毛病?”

萧震却是哈哈大笑。“炎公阿,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人之常情,动物之本性。也无什么好怪的。”

展膺哼哼唧唧道:“他算哪门子的英雄啊。”

展炎看两个儿子始终不睦,而展昭今天总算也是主动示好,便对展膺道:“膺儿,不是为父说你。他毕竟也是你的弟弟,你们不要总是针对对方。昭儿今日既然像你示弱,你们兄弟如何不能相处更和睦一些呢?”说着又转而对萧震道:“萧公子你看看,我的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一个分明有辽人血脉,又是我的长子,还跟他弟弟不知道吃哪门子飞醋。我难道还能将爵位传了昭儿不成?自从我将那个小儿子接回来,家里可闹腾死了。”

 

萧震本不想提着家务事。但是展炎既然自己说了,他也不好全做不理。

“展叔父,也不是我说您。您这又是何苦,非将展昭给弄来呢。他难道不是冲着你的爵位来的么?人家期望家里安生还来不及,您倒好。”

“哎!还不是膺儿不上劲,我得给他找个帮手?昭儿在宋的名声你也不是不知道,谁知道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萧震点点头,觉得展炎这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不过展昭实在是难以猜度之人,这让他既隐隐有些兴奋,又感到有些不安。

 

展昭被白玉堂一路闹到了寝帐,白玉堂也不说话,别人说的他也不听,只是一个劲儿的闹。展昭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退去了旁人,越发舍不得凶他,只好轻轻拍着他。白玉堂毕竟是失了心智的人,折腾这一会儿许是也累了,竟然昏昏沉沉就睡着了。

展昭看着怀中熟睡的青年,心中亦不知是苦是甜。

 

却在此时,四下忽然响起了马蹄声。虽然很浅,但是可以听出来的是八匹快马。在刚刚进入展昭感知范围之内,便停了下来。

展昭心中一惊。——对方会是谁?

那八骑人勒马停下,竟不下马,只是掉转马头,往回跑去。

如此一夜,反复三次,至天明方不再来扰。

次日有复如此,反复五日,不见异动。

 

但是对方虽无异动,萧逸风的大军却是到了。

展萧二将会面,展炎便借着酒性,大大吐了一番苦水。直到萧逸风边上的记录官将展氏父子如何大退赵庸,如何以千余兵卒对抗对方几万大师给写上战报,才算是酒意少褪,并一气儿的对萧逸风道歉。

萧逸风也不在意,二将嘻嘻哈哈的拍着相互的肩膀,直到次日曙色微起,才各自回去。

 

次日晚间,萧逸风才得空,将萧震叫到了身边。

“震儿,你也太胡闹了!”

萧震挑挑眉毛,“我只听闻展昭武艺高强,想找他讨教一下。”

“瞎闹!武艺高强有什么用?!这是行兵打仗!你也不告诉为父知道。万一前几日赵庸胜了展炎,你叫为父怎么跟你娘交代?!”

“那您又没告诉过孩儿,姑婆已经和襄阳的那个王爷做了套。”

萧震这漫不经心的话语一出,萧逸风立刻变了脸色:“这事谁告诉你的?!”

“父将,这太明显了。”

“展炎知道了?”

“不好说。不过展昭肯定知道了。”

“展昭?你说展炎那个来历不明的跟汉人生的儿子?”

“其实孩儿真不明白,姑婆又不信那个汉人。为什么还要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他,然后又想杀他呢?”

“你姑婆的心思,你最好别猜!”萧逸风皱着眉头想了想,“给他的也非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按你说,那个展昭很厉害嘛。”

萧震点头。“厉害——不但武功厉害,兵法不差,嗯,挑美人的眼光也不差。”

萧逸风一开始听着还头头是道的,等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冷哧一声:“震儿!你平时胡闹为父也不管你了,这是战场!”

“是是,爹您别跟我唠叨赵括的故事了成不。”萧震说着,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萧逸风喊了萧震一声。萧震这才停下身。

“爹,咱们父子聚少离多,你再跟我谈战事,我可不干了。”

萧逸风呵呵笑了起来,胡子扎拉的脸上显出难得的慈祥,夹杂在他粗犷而威武的表情中,显得格外亲切。“诶呀,敢对为父这么说话的,也就是你了。不过你小心你的二哥和三姐跑到你娘那头去告状!为父可保不了你。”

果然萧震一听,哆嗦了一下。瞪了他老子一眼。看起来,这个萧震十分畏惧他的母亲。

 

父子俩一直聊到很晚。

 

 

萧震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却也是这时,他看到两道黑影迅速的从眼前窜过。那两人身法迅捷,显是练家子,功夫不差,但萧震自信若是跟过去,还不至于被发现,这才悄悄随了他们去。这二人左拐右绕的,竟然是朝着展昭的帐子去的。

萧震心头一紧:莫非这展昭真的有鬼?

但是由于忌惮展昭的功夫,他不敢跟得太近,但是有不愿错失如此良机,只得站的远远的观察动静。

展昭的帐子早已经熄灯,谁知那两人进去之后,里面竟然亮起了烛火。火光闪烁了一下,又即灭去。

正这时候,巡夜的严复似乎发现了萧震的藏身之处,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萧震心中暗骂一句,抬手抓住了一个士兵刺来的长枪:“你四爷我!”

严复一听是萧震,不由吓了一跳。“诶哟我的四公子,您在这躲着干啥呀?”

萧震一扬头,“看到展昭的帐子没有?刚才有两个人进去了。你去,呆在外面听听是什么动静。他若发现你,你就说是我父亲叫打。我看你进去,就会去叫父亲的,你不用担心。”

严复听完心中一激灵,这不明显让他去当替死鬼么。哦,你萧震怕被展昭发现给咔嚓了,我去难道就能好?可惜人家是主子,就算他怕死,也总比在这儿被萧震咔嚓了好。只得应承下来,心中将萧震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缓缓朝展昭的大帐靠去。

 

展昭因为和白玉堂一个帐子,所以离其他的军帐距离都比较远。一般有什么响动,旁人是听不到的。可是靠得近了,自然还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听之下,严复本来提到嗓子眼的心,立刻不上不下得越发难受。

只听一人道:“五弟,我是大哥啊。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那头白玉堂不知做了什么,另一人又接着道:“我说五弟,你,你把剑放下好么。”

白玉堂还是不出声音。

——这两人,又是来救白玉堂的?!!

 

严复这才想到,这已经是白玉堂不知第几天没有开口说话了——难道不是因为他的疯病,而是来救他的人给他下的药?看样子明天该找旬琦来看看。

 

正这般想着,忽然听到里面一阵兵器的乱响。

两个人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严复赶紧躲到帐子的角落里,以免成为无辜的剑侠之魂。

 

“二弟,这,这五弟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大哥?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这迷药也熏了他有一阵了,他怎么还那么精神?”

看来,这二人,便是结义五鼠中的钻天鼠卢方,和彻地鼠韩彰了。

 

二人退开几步,看白玉堂没有追出来,又不死心的回去张望了一下:“大哥,这下好像安静了?”

月色下,卢方那张已不算年轻的脸皱成了古怪的模样。他仿佛是想了很久,这才一撩帐帘,又进了帐子里。

韩彰也跟了进去,却是被眼前的景色一吓。白玉堂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分明清醒有神的看着卢方。

“五弟,我是大哥啊。你别吓唬大哥了,跟大哥回去吧。好吗?回去就没事了?我们一起去打那个把你害成这样的展昭。好不好?”

他不提展昭还好,一提展昭,白玉堂立刻拔剑便砍。

韩彰见势不妙,赶紧喊道:“不是不是,五弟,我们是带你去见展昭,好不好?”

果然,这一句对白玉堂起了安抚的作用。他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思索。卢方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彰。韩彰摇头如捣蒜,生怕卢方黑暗下看不真切。

白玉堂一边想,韩张还一边继续劝。

可是最后,白玉堂还是摇了摇头,起身将二人往门外推。

 

只有严复在门外扼腕叹息。——这白玉堂怎么没一个发疯,把这二鼠给砍了呢?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却看二鼠从帐中狼狈的逃了出来,白玉堂提着一把大刀在后面追。那白玉堂是什么功夫,卢方韩彰抵不了两下,已各自负伤。幸好韩彰以彻地鼠闻名,腰间带了雷火弹,一砸之下,虽然势必形迹败露,不过若是左右一死,总好过死在白玉堂剑下。毕竟万一白玉堂有清醒那日,他们也不愿他背负如此血债。

 

雷火弹轰然炸开,二鼠落荒而逃。一路上又是响声不断。他们毕竟是江湖上的侠客,这边地势又早已探熟,竟然还是叫他们全身而退。

反是白玉堂,被雷火弹吓得到处乱窜,正窜到帐子的角落,抱着严复瑟瑟发抖。抖了一阵,抬头一看不是展昭,又垮了脸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开始到处找展昭。正在严复犹豫着怎么才好的时候,展膺已经带兵到了。

 

帐子四周一下子灯火通明。

“展昭呢?”

 

一问之下,却看一人从远处飞奔而来。那身法迅捷,身姿高挑,飘摇之间,已到跟前,却不是展昭是谁。

他显然是听到了展膺的喊问,“小弟在此。”

话虽这样问,眼睛却在私下寻着白玉堂的身影。而当他在角落中,发现那个正在寻着他的白色身影时候,欣喜之下,竟是迫不及待的将人抱了过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见到白玉堂那一刹那,神色中划过的那抹光彩,强烈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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