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工作室

【猫鼠猫】君子于役7 by:firefish

七江湖

——江湖人在江湖

 

一众人分宾主坐下,苏荃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公孙先生想必曾听小徒说起过,他当日入皇宫大内的真意。”

公孙策看了一眼满脸诧异的四义四勇,微微侧头,先“哦”了一声。继而问:“却是何事?”这话,全避开了苏荃的问题。既没有表示自己不知道,也没有表示自己知道。

苏荃看一众人的反应,不由诧异:“难道,小徒当真没有同你们说?”

公孙策拈须而笑:“苏大侠,您就别卖关子了。”

苏荃轻轻点头。“好吧,那我便说与大家知道——当年我叫小徒玉堂去皇宫,乃是为了到那四值库中,验看上古名剑‘莫邪’的下落。

诸位想必听过‘干将’、‘莫邪’的传说。相传春秋时期,吴人干将为楚王铸剑,三年铁之不流,其妻以身投炉,遂成剑二,一为干将,一为莫邪。

传闻此二剑雌雄成双,遥相感应。合则光瑞大作,胜过千军万马,分则不过普通利器。

苏某二十多年前,偶到辽国一个故交那里切磋技艺,不意间听闻百年前太祖所获‘莫邪’后,百觅不得的‘干将’乃在辽境。

当时我年轻气盛,想着不能令名剑流入狄人之手,便想去将此剑夺回。不想失手。但也听闻萧后欲得‘莫邪’以配‘干将’。只是后来某疗伤期间潜心修道,决意不问世事,便就将消息搁置下了。

年前苏某四处云游时,偶尔见一群人形迹不妥。想着我虽避世便暗中跟踪,听闻他们欲携莫邪以往辽境。便飞鸽传书了弟子往大内视看,自己继续跟踪。不想却走漏了行藏,故尔损了双目。

玉堂这才会去到大内,又在开封府取了古今盆为在下治疗眼睛。”

 

这一番话,直说得在场一众人等一愣一愣。马汉伸手挠了挠头。“那白老鼠盗那三宝,原来竟有这些原因。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徐庆一拍桌子:“废话,肯定是这糟老头子不让五弟说,否则他有怎会吃了那许多暗亏。”

蒋平捋着小胡子嘿嘿冷笑。韩彰却是冷冷瞪了苏荃一眼:“苏先生,不是晚辈不识抬举。您明知道五弟因为这事情,跟我们兄弟差点翻脸,竟然也不让他同我们解释,这恐怕,有违师道吧。”

苏荃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韩贤侄说的是。但是我门派深居简出,若非玉堂当时答应不提起师门,我又看他尘心难了,是决计不会让他独自闯荡去的。这是事情,有因必有果。苏某怕是没办法承这错的。”

卢方到这时候,仿佛才想到劝架。他咳嗽了一声,沉声道:“二弟三弟,不可无礼。”继而笑着转向苏荃:“只是苏师叔,晚辈说句不中听的,您这不还是来了么。尘心这个事情,谁没有啊是不是。”

苏荃听了点点头。心道,钻天鼠卢方,成为五鼠之首,果然也不是靠了那虚长的几个年岁。这话说得不绵不刚,让你找不到他的着力点,又不得不承认了刚才韩彰和徐庆的责难。

倒是钱凌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卢大侠这话是没错。不过各人总是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白师弟既然允诺了不提师门之事,后面的种种事情,不管因果总是他自己该当承担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自然。”蒋平微微一笑,又将话题拉了回来,“咱就先不说这些闲话了。听苏师叔的意思,如今的事情,应当是同那干将莫邪有关的了?否则苏师叔该当不会对我们晚辈提这个。”

一直默不作声,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的刘素怀闻言,不禁瞟了蒋平一眼。只因对方这句话,说得实在依旧是在指责他们师父不让白玉堂之前陈清事实的事。

 

苏荃到底心沉如古井无波,面对这样的轮番责难,只是拈须点头。索性正面回答了蒋平的问题:“这个苏某只是怀疑。一方面,是辽军这次的推进太过迅速,另一方面,也是这事情发生的时间过于巧合,正好这莫邪被盗不到两年光景。苏某虽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是想到萧太后国母之尊,竟然为了区区一把古剑使人来宋国入皇宫窃取,应该不是仅仅为了利器和传说那般简单。

何况这次辽国发兵,毫无征兆,苏某本来想去辽境将徒儿救出。却不料在边关,看到瓦桥关被破。辽人布阵严密,其中暗含五行八卦的方位变化,而且十分玄妙,这才不得不改变了想法,带弟子星夜兼程赶过来的。”

公孙策听到此处,才忽然目中精光一闪:“苏侠士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苏荃点头道:“我猜想,辽人文化,素来崇尚天象。可是这五行八卦,却是自周天子以来,一直固传在中原的。他们没有理由能在这阵法上胜过我们,可是从边关的节节败退看来,他们应该是得了什么上古的奇书。这书,或者就同那干将莫邪的合璧有关。”

“侠士的意思是,五行八卦之法不易,他们可能只得其形。若是有精通五行八卦之人,看了同样的兵书,便可胜之?”

“苏某正是此意。”

“可这兵书一说,只是侠士的推测。”

苏荃闻言,嘿嘿笑了两声。却是答非所问:“公孙先生果然能说会道,精于算计。此诚名不虚传。”

公孙策低头微微一笑,仿似听不懂苏荃之意:“苏先生过奖。可是公孙策不明白。”

“公孙先生这样说,自是为了让苏某自动请缨了——?生怕若是别人开了口,苏某用避世之说搪塞。”

“哪里哪里,公孙某人只是就事论事。先生既然到了开封府,自然是不会坐视黎民苍生受苦,千万边关将士入于水火之中的。”

苏荃盯着公孙策看了一阵,却也不再深入。只道:“这事,苏某既然管了,自会管到底。一方面,苏某听闻,展昭此人,两年来,在武林中杀害了许多门派的高手前辈,已然惹起众怒。只是他远遁辽国,武林人士一波一波的去,一到便被认出,都只有被他各个击破的份。另一方面,如今战事到了这个程度,武林中的有识之士,也多有心出谋出力。展昭又是对方的先锋副将。不若我们将两事合一,举集武林人士,协力共助国家大事;同时也为武林除害。公孙先生看呢?”

 

“诶呀,你的这个主意我徐庆喜欢!我双手赞成!”这公孙先生还没发话呢,徐庆就已经“不计前嫌”了。

卢方瞪了这没心没肺的徐老三一眼,却不好扯自己兄弟的面子。何况苏荃这话,也算是说到了他心中,这由头都想得刚刚好。便也顺水推舟:“公孙先生,苏先生的这个想法,不失为一个化零为整,众志成城的好方法。展昭这两年的确树敌良多,不若我们就此试试。先生您看呢。”

 

公孙策垂着眼,没有立刻说话。顿了良久,才缓缓出声。

“此计虽好,但公孙某人还是要多加一句话。苏侠士,朝廷历有法典,规定江湖帮派,除少林、峨眉、武当,这三个世外之帮,禁百人以上聚首。禁地方例会。禁五个门派以上的掌门约期会面。更禁江湖势力,干涉正规军行止。但有发现违反者,从地方到大内的各级侍卫,可都不是摆着好看的。这条典,想必苏侠士是知道的。”

苏荃点头:“苏某自然听说过。所以苏某才来开封府。此事关系大宋安危,当朝天子乃有识之君,想必能应允这特殊情况下的非常之举。”

“苏侠士,此事由你想来,虽是顺理成章。但不闻,大内高手如云,奇人异士,想要卖于帝王家的何止千百。怎知,若是皇上登高一呼,便不能云集许多高手,到边关抗敌?何必要答应苏侠士这江湖条款。”

公孙策这话一说,是明明白白的在点破苏荃,所谓的集结江湖人士,其实便是对天朝重文轻武,官体逐渐腐朽的一种讽刺。同时也是江湖人的一种清高姿态。苏荃明白公孙策的厉害,却也不卑不亢,笑道:“非常时期,当唯才是举。江湖人士对于皇上,何尝不是对官吏的一种制衡。苏某浸淫道学也久,闻上君当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不分其为谁之子,普爱之。”

公孙策摇头:“那李先生还说,圣人之治,在于实其腹,弱其志;常使民无知。苏先生这学问怕是太大了些。”

 

苏荃闻言瞪了公孙策一眼。公孙策毫不在意的回瞪对方:“苏侠士,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若无必胜筹码,也不会来找到开封府谈集结江湖帮派的事。你要集结江湖人士,不过是因为如今江湖势气,因展昭的妄杀而大有减弱,不趁此机会一整旗鼓,可能会流失不少不那不同于天子的声响。江湖到底是一片人们自在进退,贫苦人寻求希望的地方。你想要留着。既是如此,不妨让公孙某人开开眼界。”

“好个开封府,好个公孙策。”

公孙策怡然自得的振振袖子。“愿闻详委。”

“多年前,苏某去辽国看的那个朋友,现在先锋将展炎麾下做食客。他父亲是当年石守信将军麾下的。石将军解了兵权之后,他父亲因为当年在平定藩帮之乱的时候结的仇家找上门,故尔逃到了辽国,并在那里终老。临终留下遗愿,希望有朝一日,遗骨能回家乡下葬。他因此来到中原。此人胸有丘壑,侠骨仁心,一心想要光宗耀祖,叶落归根。故听闻萧太后的计划后,便一直潜伏,希望伺机立功。”

公孙策这才终于抬起眼睛看苏荃。

两人互视良久,其中暗潮汹涌,纵使徐庆之顿感之流亦能发现。

终于,公孙策笑着点了点头。“这个生意,我这儿成交了。苏侠士可五日后,来听公孙策的消息。”

苏荃哈哈一笑。“公孙先生果然爽快!”笑声尽处,苏荃、钱凌、刘素怀已飘身上墙,不见了踪迹。

 

韩彰揉了揉鼻子:“乖乖,老五当年失踪拜的师傅,原来这么厉害。难怪他能跟展昭打得那么热火朝天。”

蒋平咳嗽了一声:“二哥啊,请用旗鼓相当。”

“哪里有旗鼓相当。——呃,我的意思是,你看展昭那么奸诈,老五上次功力没有恢复,却还是跟他有一争高下之势。动手时候场面非常火热。”

蒋平摇了摇头。“二哥我看你该跟那四个一起念念《论语》。”

他说着,一指四勇。四校尉登时犹如丈二和尚,心说怎么好好的又把我们扯进来。

不想,公孙先生竟还在一旁火上浇油,道:“蒋校尉这倒是提醒了我。你们四个,多少天没晨读了?”

四人顿时苦下了脸,也不顾韩彰已经不由分说勒住了蒋平的脖子。纷纷讨饶道:“先生,您看我们天生不是念书的料。哪能人人像您啊,是不是。”

“就是啊,先生您看,人各有志嘛。我们也没逼您使刀使剑的是不是?”

公孙策冷哼一声:“哼。倒是会用人各有志了。”

 

不管如何,苏荃的出现,总是让听闻消息后心情沉重的众人,有了可以盼望的希望。

 

他们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北方的战场上,正酝酿着一起夜袭。

展昭立马于城下,夜幕染了他漆黑绣银的战袍。弯弓指射,激烈的银弧划破长空,穿过厚重的铁甲,正正扎入了巡逻将帅的脖颈。

景祐三年梅月,益津关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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