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工作室

君子于役(上)-1 By:firefish

一 宁不若初见

 属下的李朔天叩门入来,问起抓到的那个白玉堂怎么处置。

展昭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只漫不经心的咸咸开口:“朔天你怎么想?”

李朔天被展昭问得一愣,心道,炎公的密令分明是说提首级回命,你扣下了不让杀还反过来问我?但摄于展昭的厉害,不敢如此顶撞。“属下全凭大人吩咐,不敢僭越。”

展昭笔上不停,淡淡勾出瓣竹叶。精工得似是谁的眼眉:“吩咐为他喝的软筋散,可做好了?”

李朔天低头:“孙师说,您吩咐的药材,这边不好找,一时炼制不出丹药,熬了功效相仿的汤药,已叫人喂下了。每日一符,便可妥帖。”

笔尖下的竹,栩栩地从地上又长出一枝。那笔意,苍遒稳健,使得素来对展昭颇有芥蒂的李朔天,也不由叹服叫好。“既然吩咐得都做完了,便押着,还要劳动朔天你来同我说么。”

展昭便是这样的人,你待他不善一分,他便也带你不善一分。不变本加厉,却也绝不退让丝毫。

李朔天抿了抿唇:“可那锦毛鼠叫下人带话来。大人若不亲去见他,看过了子夜,还见不见的到。”

画笔微微离了纸面,似是犹疑何处下笔更显卓然雅致。“他的原话?”

“原话。”

展昭哼了一声,似是已经找到了落笔点:“好吧,叫人给他收拾干净点。等我这儿的事完了,去会会我曾经那同僚何妨。”

展昭这冷酷,似是浑然天成。李朔天不由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恭敬了几分。他应声退了出去,心中有些暗恨先些日子,怎如此有眼无珠去顶撞这样一个冷血的角。

 

 

展昭到的时候,白玉堂脸上比下午见到的时候多了几道伤。下人虽然清理过了,但掩不住那重手的印痕。

白玉堂看着展昭,连瞪都懒得瞪的淡淡看着。“展大人还舍得来。”嗓音里透出明显的沙哑。紧伴着几声低的咳嗽。

展昭微微皱了下眉头。眼前人或肆意畅快,或挑衅高傲的笑一轮轮翻过脑海。发出的声音便更冷了两分:“发生了什么事?”

身边的狱头愣了下,随即明白展昭是在说白玉堂的伤。他有些猥琐地一笑:“大人莫见怪。这儿的规矩,叫新来的学个乖儿。”

白玉堂闻言淡淡哼了一声。声音虽淡,展昭却太熟悉,里面刻意隐藏了的一抹惊悸逃不过他的耳。心思急转之下,一个念头闪过,令他几乎失措。但展昭何等城府,他一裳袍子,闲适地在从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磕着下巴,故作不明:“学乖了做什么?”

那狱头笑得更不讨人喜欢起来。“这不就是给兄弟们解解火么。”

话音刚落,就提啪啦一声,伴着展昭一声低吼中的长身而起,座椅已在他的掌力之下,纷纷扬化作碎屑粉尘。这座椅虽非乌木铁桦而成,毕竟也是上好原木而制,重逾半百斤,展昭这一掌之力,可见一般。

狱头被这一下,震得一个哆嗦,直接跌坐到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展昭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刺入他耳中:“都有谁那么大火头啊?”连白玉堂都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人。展昭不是没有经过世的人,牢头的第一句话虽然说得隐晦,但不至于令展昭没有一点准备。那一掌显然非一时激怒而致。

牢头哆哆嗦嗦了一阵也不爬起,直接便改成了跪伏:“回,回大人。这……这就是这么一说。历来交代到这儿的都是……”虽然想申辩,但明显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的中年男人还是渐渐的静了声。

这时候反而是白玉堂开口了。说着帮那个狱头的话,却全是想要跟展昭为难。“展大人倒是越来越威风了。不至于说,连这点龌龊诟里都给威风忘了吧。”那声音有点懒洋洋的有气无力,明灭的烛火下,刀削般容颜虽损了,却依旧泛着病态苍白的高傲。流淌在骨子里。展昭想白玉堂今日来的时候,一定是病得十分重。但此时这锦毛耗子的话,却叫他着实着恼。他用恼怒时候才有的悠然,缓缓转向白玉堂:“你能不能先闭嘴。”

白玉堂何时被展昭这般待遇过,只觉得一阵气闷。胸口见泛起不知名的苦涩味道来。喘息激烈了数下,终于收了那种闲散挑衅,短促地吐出两个字:“你狠!”

展昭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这是白玉堂对他极其在意的一种表示。若是换做旁人,莫说他不可能拖着病体打杀进来,就是方才,也绝不会窒息半晌,只得那么二字。可是展昭不能避开双眼。他只有选择直视那双想把他看穿的凤目,悠然地给一个笑。依旧那么温雅好看,已没有了从前的暖融冰梢。这让白玉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展昭在他之前发话,并不是对他。主题是他,问的却是边上的狱头:“然后呢,他可学乖了。”

狱头赶忙摇头说没有。并战战兢兢地补充:“兄弟们刚上手就被他摔倒了两个。这才动的手。然后李大人就来了。”说话间,不由还瞟了白玉堂一眼。实是个凌厉的美人儿。

他这动作如何逃得过展昭的眼。他倏然抬脚,当胸便给了牢头一击。“不长眼的奴才。”骂得虽轻,脚上却着实重厉。直踢得那人翻滚在地,失声哀号:“展大人饶命,展大人恕罪。小的瞎了眼……”

 

早有人看情势不对去给李朔天传了口信。这当然也算得上是展昭的默许。正这个时候,李朔天从外面赶了进来。“展大人,小何犯了何事?”其实这问也多问,看展昭对白玉堂的庇护便可猜得到。

“你说呢。”

李朔天明白展昭这不过是搭个桥。狱里头什么事他能真不知道?比官职,他虽不如展昭,但若论资历和说话的分量,展昭却还得让着他这个老臣:“展大人,你看这个狱里关的皆是不开恕的死囚。这白玉堂也是上头交代下来的。”

这话答得比其锋芒,专指展昭的弱点。展昭岂有听不出来。他依旧笑的很清淡,但也露出些邪逆。“朔天,这儿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这……”李朔天犹豫了一下,但记炎公留下意旨,令展昭可便宜行事,但不违大宗便不得违令,“尊炎公谕,自然是听您的。”

展昭的笑意于是更深了一层。“那就好。——本来我还担心民风不同,既然各处皆胜此风,我也方便。这风流美貌的锦毛鼠,我便带走了。”说完,也不管白玉堂何等样的惊忿,拉着便由他跌跌撞撞一路随自己,穿廊过殿,上下马车,到了寝处。

一路上,白玉堂自知挣脱不开,倒也算配合。打问了一句没得展昭搭理后,竟亦不自讨没趣的闭目养神起来。他实也病得颇重,分不出更多力气动荡心神,更不谈说话了。本来仗着内力还可抵御病邪,如今既连内力都被封了,便还有什么可挣。但叫留得力气,好谋算今后。

 

拉开房门的时候,展昭命了人去备水沐浴,然后摔上门将白玉堂掷到了床上。手法不算粗鲁,但也绝对称不上温柔。

白玉堂疲累得睁睁眼,竟疲于翻身坐起,仰躺着缓缓问:“你真不准备说点什么?”

展昭一直紧紧攥在袖内的右手闻言猛地一颤。幅度大得宽敞的袖襟都没能遮掩得完全。而白玉堂此时正自闭目仰躺。展昭收回心绪,淡淡道:“你想听什么?你想问的,下午我都回答过了。”

白玉堂轻轻一叹。“那就是我真瞎了眼。”

展昭坐下,倒了杯水,自己慢慢喝起来。

不多时,下人打来了水,展昭靠近白玉堂,发现那人的身子热得发烫。这个认知令他不由心悸。抱起他,褪了两人的衣衫,一起洗了个澡。然后将迷迷糊糊的人擦干了送回床上。

评论(39)

热度(279)

  1. 共2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