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工作室

【猫鼠猫】上邪之蒹葭-9 by:fire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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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佳公子

 

这一晚京城的九曲街上,一如往常的宾来客往,灯红柳绿。

有大门常闭的赌坊中,不断传出“大!大,小!小!”的呼喝,门庭若市的歌坊则是曲声悠扬,美女在栏。醉和春中的头牌“霞儿”正唱着那柳三变《玉女摇仙佩》。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

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

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声音委婉低转,玲珑清脆。争似那多情小儿女,愿给人间添得,百媚千娇。

正自唱见,却见一人踏入坊内。惊诧的赞叹声,顿从门口蔓自坊内。竟至门口的两位姑娘愣在当口,忘却了该当招呼落座。那人刚自对街的“兴旺赌坊”出来,一袭靛底白纹的云缎衫,腰间缠着铭白的绸巾,一柄折扇斜插腰际。宽肩窄臀,透几分少年的单薄和英气。乌发随意的在颈子后面以靛蓝扎巾打了个束。额前垂了几缕散发,扬起不羁的洒脱。再往脸上看,却见那容颜,眉飞若剑,目朗暗星,唇薄似削,端地风神高迈,美邵俊逸,已臻极致。无怪一众女子无不侧首。那门口招呼的两位姑娘直到这客人进了堂,方才想到赶来引坐。

“这位公子,可是头一回来我们醉和春啊。敢问您怎么称呼。”

美貌公子看了过来的姑娘一眼,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扣了姑娘的下颚,然后摇头嗞嗞而叹:“无怪都说帝京皇城,天子脚下,别是天地。连个招门的姑娘都这般惹人疼爱。”言罢薄唇一扯,带起一抹邪魅的笑,然后抽回手,“不过你这问法,金爷我不喜欢。”

“诶呀金大公子您真会哄人。您这边来。您看这儿都满了,二楼还有两个雅间,公子可满意?”

姓金的公子于是一打折扇,点了点头:“好。爷今天得了手气,就依了你这小丫头”。说着,随领路的姑娘缓缓上到二楼。走在梯间,不忘侧头看一眼台上的头牌。

“小丫头,台上那位是谁。”

“回公子话,那是小间的头牌姐姐——爷都赏名号‘霞儿’。”

“霞儿……霞儿……

“一曲凤箫唱仙佩,飞做红霞接瑶台。十指芊芊玉人舞,须信画堂藏绣阁。——好名,好曲,好舞。”

他说到“须信画堂藏绣阁”的时候,霞儿正唱起《玉女摇仙佩》的后半阙。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

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奶奶、兰人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四字相和,音韵和美。那引路的姑娘就是一奇。——原来这位公子,是朝着霞儿姐姐,有备而来么。

“公子您真厉害。嫣柔替霞儿姐姐谢过公子赏诗。”

金公子一笑。扇了两下扇子,便到了二楼。

转过两转,到了雅座。正朝着舞台,距离也适中,确是一方好位子。对着舞台的窗户又可落下,因此可以说是独品和赏舞两佳的位置。“公子要些什么?”

金公子听嫣柔此般问,细长的凤目一乜,唇角又带起一抹邪气嚣张的笑,“小丫头,你们这儿,都是这么问客人的么?”

嫣柔被他看来的眼神和那好看深浓的五官所摄,一下子红了脸,“公子……您这是何意?”

“想你也听得出来,爷我不是本地人。”

“公子是金陵人。”都说男子在美丽女子面前好显英雄,谁说女子在美丽男子面前就不好说些什么引起心上人的注意了呢。

金公子可能嫣柔说得自信满满,不由又笑起来:“小丫头耳力很好。——爷我的意思是,金陵那边,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你们,不会只有一个头牌吧。”

“小间还有凤仙、杜鹃两位头牌姐姐。……还有彩荷、彩莲两位姐姐,都很能歌善舞。”

金公子嗞嗞摇了摇头。嫣柔以为他会发难了来点霞儿,谁知他只是笑笑地感慨了一句:“你这个小丫头,太不会招呼人了。你们妈妈就是这么教人的?——算了,爷今天高兴,不和你计较。就把彩荷、彩莲两位姑娘叫来吧。”

“是。小间还有自酿的醉和春,恩客们都很喜欢的。嫣柔也为公子来一壶可好。”

“醉和春……嗯……倒是和你们这儿的名字一样。好吧,就依了你这小丫头。”

金公子说着,一甩手,抛到嫣柔手上十两银子和一颗近一两的赏钱。

嫣柔没有想到,这公子竟然如此的行为奇异,却又出手阔绰。进门时候不赏,入座时候不赏,到了事情办完才打赏。

“谢公子!”

“站住。”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小丫头,记得以后再见到爷的时候,要学会怎么伺候。”

“是,嫣柔记得了。”

“去吧。”

嫣柔最后福了福,这才退开。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姓金的公子忽而嗤笑了一声。随后扇着扇子,起身站到内窗边,看楼下翩然起舞的姑娘。

楼下正复唱到那句“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舞姿曼妙,红衣欲喷。到底是帝京之地,一个舞妓竟然也如此了得。

他想着,微微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推门进来两位姑娘。一者着翠,一者披红;一者清秀,一者娇媚。

“金公子。”

两人翠滴滴叫了一声,随即便做了个万福。

金公子点了点头,“进来吧。”

“公子,小间的醉和春。还请品玩。”

两人说着,一者端壶,一者端茶盏,娉娉婷婷来屋内。跪坐下身摆放壶盏。

“来,给爷满上。”

“是。”

翠衣女子一边拿过对方面前的杯子,红衣女子一边端了壶,斟酒满杯。

“公子请。”

蓝衣公子“嗯”了一声,却不去接那杯子,“京城的姑娘,就是像这个样子冷淡的么?”

“公子您……这说的是哪里话。”

“哪里话?爷我是来买乐子的,你们在那里一个个儿都给爷装清高,啊?”说话间,一张俊脸上笑意顿去。凤目冷冷,神色如刀。

两个姑娘被他这突然的疾声厉色一下子给震住了。紧接着红衫女子贴上前来。“诶哟爷,您看您,这这我们哪里担待得起。——只是爷您也知道,您头一次来,我们怕太热情了爷不喜欢。这才循规蹈矩的来。爷您别见怪。我和彩莲都先自罚一杯谢罪可好。”

“一杯?”

“那爷赐酒三杯?可好?”彩莲说着,也不等对方回答,就拿起自己的酒杯,满起一杯。谁知却被对方止下。

他拿彩荷手中抽出酒杯。递到对方面前,换过了对方手中的那杯酒。

“既然是爷赏的酒,自然用爷的杯子。”

“是。”

 

三杯酒转迅即过,金公子取过彩荷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

“接着,再罚三杯。”

二女被他说得又是一愣。醉和春本含了春药,乃是男子服用的药酒,虽不十分名贵,在这妓楼花馆却一壶一金的高价。对面这人却无聊的总逼她们喝,不知意欲为何。

只是恩客之言,不敢怠惶。于是又饮了三杯。

 

金公子一笑。“好了。不为难你们了。说说吧,你们都擅长什么?”

“诶呀,公子,您真坏,我们就小小给你留了个谜题,您就不高兴了。”

“呵呵,你们想试我?”

“公子啊,您看我们这什么都告诉你了,我们还有什么好玩的。”

“怎么玩,那是你们该想的啊。”

“公子您真的好坏哦。——彩荷原本就只会做舞,可是霞儿姐姐在那儿跳的那么动人,您都不看……”

“本大爷——不喜欢,和人分享东西。来,跳一个看看。”

“是!公子。”

彩荷说着前去一边整理衣衫。

彩莲凑到金公子身旁,绕起对方乌黑的发,“公子,您是要彩莲陪着您喝酒呢,还是要我,给彩荷姐姐起乐助兴?”

历来,最难消受美人恩。彩莲纤长玉指缓缓勾勒着金公子胸口坚实柔韧的线条。

 

金公子眯缝起眼睛,享受的勾起嘴角:“嗯,这个本事,爷喜欢。”

彩莲的手,于是缓缓下滑了两寸。

然后就被对方托起了下巴:“来,先跟爷说说这京城的故事。人都知道,你们这儿,可是故事最多的地方。”

 

“爷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你们能说什么,就说什么。

“比如,哪家的公子和哪家的倌人在这儿争风吃醋啊。又比如你们哪时候的头牌,嫁了哪家做了宠妾。还有哪家的太太气急败坏的跑过来抓奸在床啦。多好玩儿。”

“啊?……公子你真的好坏啊,就喜欢听这些。”

“不然你们还有什么呢?”

“我们这儿的故事,可是很多的。喏,公子你先喝了这杯,彩莲再和你说。”

金公子哈哈一笑,接过彩莲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酒入口中,温暖甘甜,然后泛出一股淡淡的热潮,散漫入全身。

 

“话说,前阵子京城盛传着一个鼠猫之争的事情,公子可知道?”

“哦?可是那锦毛鼠白玉堂和御猫展昭的故事?”

“诶?公子知道?”

“那是当然,这故事,我们金陵的相亲百姓都知道!据说最后,我们白玉堂偷了开封府东西,在皇宫杀了人,还被封了个四品的京官,官拜开封府。嗞嗞,那白玉堂,可真给我们相亲长脸!”金公子说着,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彩莲莞尔一笑:“诶呀,那公子你可被骗了。其实啊,那都是假的!”

“假的?”

“嘘……公子小声些。我这儿的故事,可是妈妈从大理寺的大人那儿知道的。”

彩莲这么一说,金公子顿时来了劲儿:“那是怎样的。来来,快同爷说说!”

果然,是人都喜欢听不同版本的传说故事。真假,在这个时候,都已经不再重要。

就像这醉和春中的这一晚,真真假假之间,已然孕育了一场你来我往的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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