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工作室

【猫鼠猫】上邪之权舆-5 by:fire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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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赴京

 

次日,展昭醒来的时候,见白玉堂亦已醒转,倚床而坐,半磕着一双丹凤美目睨着自己,不由的微微皱眉:“怎么不多睡会儿?还是白五侠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展某昨夜问题的答案?”

 

白玉堂还是磕着眼,显是仍带睡意:“陷空岛不是吃素的地儿。你先同家兄们去打个招呼,别叫等下再登岛的时候给人难为了去。”——也免得你再掷板过江一回。

展昭微微一惊,颔首道了声“好”。万千思绪感慨,最终只汇得这样一个字。他们本是一样的人,情到至处便是无言。终于只得一个抱拳,一声再不能如何简单的“好”。便欲离去。

“我说,你就打算这么拿着我的画影去找那月华交代?”

展昭又是一怔。突而转头,幽澈星眸探究性的对上了白玉堂那双尚蒙睡意的凤目,薄唇微微牵起一抹笑意:“愿闻高见。”

白玉堂一扬手,但见一道清泓剑影破空而过,堪堪落到展昭身边的桌子上。竟是被白玉堂一直贴袖藏着的。南侠不由在心中暗赞了一声“高”。眼前少年,未及弱冠,竟真是练得一身好俊功夫,不但剑法暗器轻功尽皆非常,单这一手藏剑掷剑的功夫就已登化境,足堪称为当事奇人。展熊飞平素虽谦冲为人,却也非妄自菲薄之辈。当今世上,别说武艺在他之上,就是能得他感佩的,于他遭遇过的人中,也实在没得几个。习武之人,得他那般境地,便只观人举手投足,呼吸吐纳,便足一窥内功深浅,外功路数。而这白玉堂,竟每每总能有出人意表的绝妙招式信手拈来,令展昭不得不一再调整对他的定位,怎能叫他不赞叹。

 

展昭伸手接过剑,从包袱中取出剑鞘,还剑其中,留了画影,这才朝着白玉堂再次颔首。

四目相交的瞬间,彼此都不自觉地牵起了唇角。

“这可是媒妁之剑。你要怎么报答我这个大媒人?”不经意的话脱口而出,白玉堂第二次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展昭似乎就是有这么一种让他不自觉感到亲近的能力。明明是那种带着君子的面具压抑自己,谦恭自己的人,却又似乎竟是洗尽铅华的波澜不惊。仿佛就是见面的那一个刹那,一切的争强好胜都失去了防备。

 

展昭一愣,而后不禁莞尔的笑出了声——果然还是个少年而已。“展某谢过赐剑。若得婚约践行,展某定请玉堂前去喝上三坛好酒。”他灰衣清袖,持剑手中,执节之姿,朗俊清逸,儒雅淡泊。

“我才不稀罕。不如——你让我闹一个晚上的洞房。”反正话已出了口,他亦非不会“既来之则安之”的人。

“好。”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终究是少年心性,睡意忽然就醒了,从床上翻坐起来,漆黑的眼中闪烁的兴奋好像小孩子看到了糖果。

“决不反悔。”

 

——为何总觉得有阴谋。

“我闹你的洞房!”

展昭再次一笑,多少有些无奈和——纵容。“好。让你闹我的洞房——想闹多久就多久。”果然还是骗不过他,“这样,我可以离开了么?”

“又没人硬要留你。”

“那么,不打扰玉堂好梦了。”

“不送。”

白玉堂倒也不客气的躺了回去,然后枕在手臂上看对方转身推门而出,听见屋外的家仆惊呼的声音。唇角微微一扬,淡一丝浅浅自嘲——自己什么时候鸡婆起来了?竟然想到要去闹洞房。

 

*  *  *

 

展昭于陷空岛的突然出现虽然引起了家丁们的一时纷乱,却并未让岛上另三位当家表现出太多失措。

三义于昨日酉时便得知展昭已然登岛。所以,令他们现出的那少许失措,与其说是对展昭的出现,不如说是他拿着湛卢,堂而皇之的自软禁白玉堂的屋子走出的现身方式。

 

“展大人,三位当家的请您去聚义厅一叙。”

“有劳带路。”

展昭放下那被他拿在手中把玩的杯盖,还回冷却已久的茶盏上。蓝色的釉彩,飞龙舞凤绮丽绚烂中,竟见沉着典雅,堪称个中极品。陷空岛竟就这么随手拿来招待他这个不速之客,看来那天真不该好心留了半金给那只根本不缺钱用的白老鼠。这么想着的南侠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才起身跟着仆从去到了聚义厅。

 

不想,虽然南侠在偏厅被凉了近一个时辰,三义见到他时,倒都是礼数周到,好像他们刚得知他的到来似的。不但同朝共事的徐庆、蒋平,就连韩彰也冲展昭抱拳执礼,大有盛意拳拳之态。展昭心底一笑——名扬江湖的陷空岛,果非浪得虚名。

 

“展大人。不知展大人驾临,未克远迎,还望展大人见谅。”

“不敢,是展某冒昧了才对。敢问……这位可是韩彰,韩二爷。”

“原来你们两个还不认识啊。来来,我给你们引荐一下。展昭,这位就是我二哥韩彰。二哥,这个是御猫展昭。我们一起在开封府做事,自家兄弟,平时从来不称大人的。”

展昭一听,乐了。心想,有个徐庆,这戏还是真好唱。果然,一抬眼,看见蒋平就差没翻白眼的表情。

算了,反正大家心里都清楚。

“见过二侠。”他浅笑执节,躬身而拜。

韩彰用手一托,便没让展昭拜下去:“贤弟严重了。”

“客气什么。来来,屋里坐。”

 

双方似是而非的寒暄了一阵,而后入了大厅分宾主落了座。

 

“小弟此次冒昧登岛,实出无湛卢于手,不敢取道茉花村之无奈。未料陷空岛地形独特,克难觅途,致使昨夜误闯了五侠宿处。夫以通告失时,擅自登岛之失礼,诚惶诚恐,唯祈兄谅之。”韩彰都称贤弟了,展昭自然要抓机会拉近点距离。

 

韩彰吹着杯中的茶叶,听完展昭的话,这才顿下来打量这个曾经享誉江南,如今以“御猫”之称名闻天下的青年。清朗俊颜,韶华英容中更有镇定从容。一番看似平平无奇的话语,受错卸错之下,已让人再无法苛责他的擅自闯岛——还不忘卖个“误闯五侠宿处”的破绽,也算提点一下自己前来的初衷。好算得双方各让一步,相安无事。

果然蒋平很适时机的打起哈哈:“展兄弟说的是哪里话。这事情原本就是我们五弟的不对。都是我们哥几个平日纵容娇惯坏了他。”

“是啊。所以我们哥几个本来打算帮你先把东西要回来再给你赔礼道歉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你有本事,早知道就……”徐庆的话未说完,就被蒋平踢了一脚,“你踢我做什么?”

“哎呀,对不住啊三哥,刚才过来得急了,突然腿脚发酸,想伸展伸展。”

展昭一听蒋平这话,知这便算是对让自己等了一个时辰的“解释”。笑着帮蒋平接过了话头:“三哥四哥见外了。原来,此事也是巧合。五弟天真率性,又看不惯官场的争名夺利,欺弱谀强。小弟为官当日就被封了御封了个他最不喜欢的动物做别号,他同我来怄气原是该当小弟亲自前来解释的。倒叫三位大哥费心了。”

“哎哟我的展贤弟唉,你可别再惯他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今天他惹的是你,你大人大量不同他计较,改明儿他还不一定惹谁呢。”

“三哥别这么说,我想五弟有分寸的。”

“分寸?!包大人他都惹,那还叫有分寸呢。”

“四哥严重了。

“昨晚,我同五弟聊了会儿。其实他也就是少年人的性子,对着亲人就是越不让他做的事情越喜欢做。所以有没有分寸,反而要看他怎么对待我这个生分些的人了。”

“哦。原来是这样。”

徐庆信了展昭,蒋平可还有气:“我看是他没得闹,只好坐下来说话了才是。”

展昭颔首:“不管怎么说,现在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而且五弟还答应会去开封府走一趟,说明宫中事情的原委。”

“展昭,你可以啊!”

“所以说,其实五弟还是有分寸的。对了,四哥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合适呢?”

“这个当然是越快越好。我们都不在开封府,万一府里头有个什么事情,大哥一个人恐怕照应不过来啊。”

“说的也是。不如我去把五弟叫来,我们准备准备,午时左右就启程?”

“此法甚好。只是……”

“贤弟可有难处?”

“不不。不过是小弟需得前往茉花村一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啊……。那不如我们未时在茉花村渡口见。”

“小弟恭候。”

 

*  *  *

 

陷空岛里茉花村仅是一水相隔,众人都想那未时对于展昭来说,已是绰绰有余。连同午饭和叙旧的功夫都能算上了。可四义在登岸后,却迟迟不见展昭的人影。南侠当年侠名远播,品艺俱佳。其中包括一条,就是准时。所以四义等了有两盏茶的功夫,便有些熬不住了。

 

“你说这展昭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会吧。丁家还能吃了他不成。”

“你们与其傻坐在这里猜谜,不如去丁家看看不就好了嘛。”

“我说老五,你还嫌你闹得不够啊。”

“这又关我什么事了?!”

“不关你的事?你敢再说一次?!那个丁月华,及笄已有三年了。要不是因为你,人家能耽搁到现在?!你不去提亲也就算了,看人家找了个好婆家却又做什么去横加阻拦。你这也太过分了!”

“嘿!四哥。你这说的是哪出啊?”

“你还不认?”

“我认什么啊。我和那丁月华一共就见过三面,她连正眼都没看过我一下,什么时候变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你还敢说。人家三年前比武招亲,你做什么要去。”

“我真冤枉。这不是已经解释了几百遍了吗?是台上的一人打得热乎,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我,我是被迫自卫。”

“这也是理由?之后那么多场,你难道就没有解释的机会。”

“我解释了多少次了,他们还是要打我。”

“那你轻功那么好,怎么不跑。”

“我为什么要跑啊?爷爷又不是怕了他们。”

“好好。总是你的理。那这次呢?人家好好定个媒,你又去把湛卢抢了来,这是为什么。”

白玉堂闻言,忽然凤目一抬,牵一抹淡淡的笑:“四哥,你审犯人么?”

“老五,老四好好和你说话,你还和他杠上了。”

白玉堂头一扬:“就算是我喜欢那把湛卢,那又如何。”

“好了!什么事你们都能吵!老三老四,你们去丁家问问吧,我和老五在这儿接着等。去吧。”

“好!”徐庆每每最怕自己的五弟和四弟扛上。所以一听韩彰的主意,一个劲儿点头,驾着蒋平,“老四我们走。”

蒋平一摇头:“你们就惯他吧,一个个把他惯得胆子都到天上去了。”

白玉堂偏头,“是啊。我看啊,也是不去的好——那只猫多数在练习安慰未来的老婆大人。”

白衣少年不无幸灾乐祸的玩着一片芦苇叶,凤目微垂,乌发掩额,头上那片雪白的武生巾随风飘动。

偏偏也是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南侠见到。心中竟是一动——真真好个风华楚俊少儿郎。

“展某失约,让诸位久等了。”

白玉堂挑眉,侧头朝对方一笑,“迟到罚酒,江湖规矩。”

“展某受罚。”

展昭抱剑执礼,四义还礼。展昭却在放下剑的刹那,捕捉到自白玉堂眼中划过的一丝浅浅失望。他刻意的让目光在白玉堂身上多停留了一刻。白玉堂有些心虚的同他错开了眼。

 

他其实自己亦不明白,那失望因何而起,只是这情绪,竟突然而至。——莫不是真被四哥说中了,自己去抢那湛卢,是为了同那丁月华怄气,不愿她有个好归宿?又或者,是因了自己想要这剑?只是湛卢在丁家放了这许久,自己当是从不在意的。还是自己真的这般小气,不愿那月华许个好人家。

白玉堂想着,有些气闷的瘪瘪嘴。又看展昭,见他已经和三位哥哥走远了,于是也跟了几步上去。手里紧紧画影,心里默默想着想不通就不想了,便把这心思搁下了。殊不知,这一眼,反是叫展昭也微微心里不安起来。只是他想的,却是自己行事总也拖泥带水不够决断,怕是又叫那快意少年看不顺眼了去。两人各怀心思,都不想要去多去深究。

 

只暗里自喜这纤云弄巧,银汉迢迢,暗度了一朝相逢,直似玉露遇金风。

 

—上邪之权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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