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罗黄罗】死生契阔-25 by：firefish
【第二十五章 神之子】
苦境的天空，隐隐紫电光闪。
轰然乍响的雷鸣，吞没了皎然月光。
幻月之陆上，一时亦是不见月明。
只闪电交错，刹那明灭。
也就是这黑暗，让苍月银血看到了幻月苍龙泉上，浮着的一抹淡淡银红的光晕。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微弱却也顽强。
苍月银血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他从没有亲眼见过苍龙泉为幻月两族的王族疗伤。但是相传，泉水泛出的，应该是极其恢宏温润的光泽。为何如今竟会是这这般摸样？
难道是黄泉的血脉不纯？但就算混了血，也还是幻月之陆上的人才是。
闪电依然在黑暗中交错。
银血突然发现，随着每一次电光的破空，眼前的红光似乎都会变得明亮一些。
难道——？
据说苍龙泉治疗的能力，汲取自天地精粹，日月光华。
总该不会，是被封印了之后，灵气溃散了吧？
就是在苍月银血担心的时候，他看到被银红色软光包围着的夜麟似乎动了一下。
“夜麟、夜麟你醒了吗？”
“唔……”黄泉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呻吟。
苍月银血心头就是一颤。“夜麟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趴到岸边，身为兄长的人伸出手，极力想够到对方。仿佛只要离得近些，他就能将那种痛苦从二弟身上驱除。
可惜无论他如何的努力，都接触不到渐渐向苍龙泉中央飘去的黄泉。
呻吟的声音，也随着让人逐渐远离而慢慢地听不到了。
雷声从天际传来。闪电终于隐去。
疾风吹乱了湖边的低草。
银红色的微光始终缭绕在黄泉身周。
时间就仿佛在这黑暗中静止。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天开了。
几缕斑白的月光透过青灰色的云，给这世界撒了一抹色泽。
苍月银血感到身后有人走近。
“如何了？”问话的人是罗喉。
苍月银血摇摇头。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见。“他在那里，你自己看。”
罗喉顺着苍月的手指看过去。突然“嗯”了一声。
幽溟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大哥……你看……”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不可置信的颤抖。竟像是夹杂了恐惧。
苍月银血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泉水中的黄泉，身上正流转着和罗喉身上如出一辙的金色极元之力。
那抹金芒正在逐渐的强盛，流转在他的四肢百会之间。
继而很突然地，一切的光芒都消失了。
只有月的白，在云层的错落之间，时不时地，落上水面。
罗喉向前想要将黄泉抱回。谁知竟被一层结界般的光壁挡了回来。
反而是苍月银血，飞身进入，将黄泉从泉水里捞了出来。
“似乎是，无事了。”
罗喉赤红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甘心。听到对方的话，却也不禁问道：“什么意思？”
苍月银血将黄泉带回了岸边。
幽溟和罗喉立刻围了过去。
黄泉看起来睡得很沉。幽溟伸手试了试黄泉的手脉。“脉象很平和。”
“为何没醒？”
“正常人重伤过了，就算伤口愈合，也都要休息很久的。”又不都跟你似的，身体和脑袋一沾上，就能力拔山兮气盖世。
可惜苍月银血的言外之意，罗喉完全没有接收到。他只是很受教地“唔”了一声。随即又道：“那带他回天都休养吧。”
“月族比较近。折腾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吧。不如到月族先休息一晚。”幽溟挺久不见到大哥了。二哥更是连亲近的机会都不曾有过。自然希望能够将两人留在月族。
苍月银血听闻后却是一皱眉。心说幽溟是太高兴了吗？且不说罗喉本是月族的敌人，就是黄泉身上邪元的力量，带入月宫也是很不安全的。
其实幽溟倒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天真。但他思考的方式略有不同。月族和天都的战力实在相差太远。如果罗喉真的对月族还有企图，没有必要留月族到今日。而黄泉身上的邪元，在他眼里，大抵不过是罗喉给黄泉疗伤的时候灌进去的。就算不是，黄泉对月族那么好，带入王宫也没有什么不妥。
就在兄弟两用眼神相互说服的时候。
罗喉淡淡地开口应了一声。“可以。走吧。”
结果是，月王挺高兴。月族大将军挺纳闷。
苍月银血真的发自内心的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罗喉。
和传说中一样可怕的实力。和传说中截然不同的性格。
传说不可信。这个道理他懂。
但一个死了还能复活，能力状若妖魔的人，居然总是顶着这么一脸天真无邪，实在也太毁人生观了！
一行人回到月族。罗喉理所当然的带着黄泉，走进了幽溟为他安排的房间里。
“……”看着对方自然地关上门，想要说什么的幽溟还没开口就被挡在了门外。
他疑惑地看了苍月银血一眼。用眼神问他，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月这才将事情详细地跟他说了。
幽溟听完愣了一会儿。“他们出去的消息……”
苍月银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眉头却是不自觉地打着。他接下了幽溟的话：“是吾告知刀无极的。”
幽溟闻言，也皱了下眉头。
苍月银血却解释道：“罗喉毕竟是月族的仇人。天下封刀希望月族与天都继续对立，也可以理解。”
“但……这并不是二哥希望的。”
黄泉希望什么？就算过去不明白。听了刚才苍月银血的描述后，他多少也看出了一点端倪。
二哥太多的做法，都让他想到自己对爱染嫇娘的心情。
他想要保护罗喉。
这个想法听起来虽然很奇怪。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荒唐。当喜欢了一个人以后，那个人的能力，自己是看不到的。但凡有那么一丁点的危险，看到爱人的眼里，都会变成十万火急。
“吾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银血并不是不知道黄泉对月族、对自己的好。但是他的确不理解，“但是他，似乎喜欢了一个天下封刀的女人。”
诶？“这……”
幽溟这下糊涂了。难道大哥因此觉得，二哥留在罗喉身边，只是为了变着法子保护月族和天下封刀？
而且二哥喜欢的是天下封刀的人？
看大哥这么言之凿凿，幽溟就追问了两句。银血将玉秋风之事说了。幽溟听完以后又皱了下眉头。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可是他的想法也只是一家之言。也许每个人喜欢人的表现并不一样。可惜大哥又没谈过恋爱，无可借鉴。
算了。“不管怎么说，等二哥醒了，找个机会问问吧。让我来问。大哥你总是喜欢教训人，二哥本来就喜欢跟人对着干。别又闹矛盾了。我和二哥说说，回来再告诉你。”
黄泉醒过来，是在回到月族的第二天下午。
申交酉时。
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正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你醒了。感觉如何？”
黄泉转了转头。感到有点晕。不知是不是睡得太多的缘故。但是身上却是久未体验的有劲儿。他眨了两下眼睛。刚刚睡醒的蓝瞳异样的朦胧清浅，泛着水一般的光絮。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坐了起来。
罗喉被他闹得一愣。下意识扶了他一下。
才听黄泉道：“我无事了。发生了什么？”
罗喉很简单的用两句话将昨天的事情讲了一下。
黄泉听完，想了一会。“所以，我现在在月族。”
“恩。”
“刀无极受伤了。千叶传奇在天都。”
“恩。”
“那我们该赶紧回去。天都现在是中原的众矢之的。你不在，还关着千叶传奇，太危险了。”
“是这样吗？”
“当然。”
“你为何如此关心天都。”
……黄泉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我是天都的军师，不该关心吗？”
“你该先关心自己的身体。你大哥说重伤之后，都需要好好调养。”
“我很好。”
“你太逞强了。”
“跟你比如何？”
罗喉眨眼睛想了想：“吾还无受过这样重的伤。”
可是你都被人砍过头！黄泉忍着没对罗喉喊出来。他不想罗喉想到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少来。你的伤也不轻。对了。”黄泉伸手拉了拉对方，“吾的功体，似乎回来了三成多。那个苍龙泉，好像很好用。”
“唔。过两天，吾想看你的身手。”罗喉没有问黄泉关于他身上邪元的事情。他想，等看清楚了再问也不迟。“你的兄弟都希望你在月族多留几日。吾便当做是来了解自己的属国。”
黄泉听完怔了一下。“你是在关心我吗？”
“……”
这一下，罗喉也没有说话。他可以说“罗喉从不关心他人”。但是内心深处，他并不想对黄泉说这样一句话。其实他也想问对方，为何要救他。但不知为何，当话到了嘴边他又不想问了。
生平第一次，罗喉觉得言语是一种多余的东西。答案明明就在心里，他又为什么还要问。
就像黄泉所问的这句话。
可是罗喉最后还是说。“是，你在重伤的时候说，银血平安，你很欢喜。吾想，你会喜欢，在他和幽溟身边多留几天。”
黄泉被罗喉说得扭开了头。
罗喉说中了他的心思。这让身为刺客，永远试图隐藏自己的他，感到陌生。这种陌生里，夹杂了一些恐惧。却也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幸福。其实比起幽溟，他明明更担心罗喉的安慰才是。
虽然记忆模糊，但他还是隐约记得，就算昏睡的时候，他心头也一直不能平静。他怕极了。怕罗喉又像过去那次一样，流很多很多的血，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山洞里死去。
就算知道他能再复活一次，他也不愿让那一幕再发生。何况这一次君曼睩都不在他的身边。
“那至少让月族去问问苦境的情况。”
“好。
吾去找你的兄弟来。他们也想见你。”
罗喉还没出去。苍月银血就按时按点的来探班了。
本来他是要守着二弟的。可是幽溟在朝政上并不熟悉，此回银血真正离开后，有了几个月独立的理朝理政经验，积累了一些问题，很需要他的帮忙。罗喉又每次看到他都一脸的不爽快样子。所以他就改成了每隔一个时辰来探一次黄泉。
真正来说，他是有些冤枉了罗喉的。罗喉天生就是那么一张面瘫的娃娃脸，嘴角又微微下垂。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他的都一样是一脸——“犯我者死”的样子。
苍月银血见到黄泉醒了，心中也是高兴。
他去通知幽溟。罗喉说他出去四处走走。
来到月族的两天里，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黄泉半步。还没有好好看过黄泉生长的地方，现在是个样子。这是他曾被刀无后暗算了的地方，但是他那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花已经换过了很多茬，草和庄稼都枯荣在不同的地方。土地肥沃后会被使用，使用后会变贫瘠，贫瘠后会被弃置，被弃置后回重新变得肥沃。物已不是，人又何必再惦记着过去。
月族经过他上一次的怒火，虽然人都还在。月宫和一路通往月宫的许多民宅，却都已经成了废墟。迁离的子民大半都还没有回来。四方的大军，也调派出去重新镇守。
参与重建的，只有不多的月宫守卫，以及自愿来帮忙的子民。因此重修的速度也十分缓慢。出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因为上次没被罗喉毁掉还能住人外，也只有一片连着的平房是完整的。那里都是工人们休息的地方。
罗喉慢慢地走着。
旷野的微风轻轻的吹拂。夕阳照见他辉煌的战甲。
曾是少年行乐处。
又与离人照愁肠。
而今再花好。
便道人间生息。
而这时候的苦境，已为了刚刚出生才两天的神之子战成了一片兵荒马乱。
先是刀无极与罗喉一战后失踪。天下封刀乱作一团。临产的一夕海棠刚刚生下婴儿，便难产而死。倒是省下了梦如芸再费心思。
打从刀无心死后，梦如芸变本加厉地同刀无极作对。但是精神也恍惚了不少。常常走着走着就会晕倒。
但此番倒是因此侥幸逃得了性命。
来自死国的阎王祖、乱神策和封魂印如入无人之境，杀光了在场的所有人后，夺走了神子。
半路先遇天狼星和素还真拦路，一场血战之后，天狼星和素还真夺得神之子，却竟是对神之子的生死问题产生了分歧。最终神之子落入天狼星手中。天狼星欲将其杀死，却在动手前看到了白小茶的晏晏笑颜。心弦动，心头的熟悉之感，便让他再难下手。
此后阎王祖、乱神策和封魂印追踪而至。同时又有阎王锁拦路。
五人一团混战后。神之子被阎王锁抢走。神之子神力再展，令想杀他的阎王锁亦是无法下手。
一轮日月之后。阎王锁带神之子到死国大门之前，又逢阎王祖挡路。
几番交战，阎王锁和阎王祖被神之子震飞到天际和蓝天白云作伴。
封魂印和乱神策又在死国大门前遇到了天狼星和素还真。
再一番激战。最终神之子被乱神策带走。
乱神策欲用心语同天者交谈，将神之子送回。却被死国门口，来自灭境的克邪圣器阻挡而无法成功。
为此，封魂印找到了来自灭境的问天敌，欲求破解之法。
却是被问天敌暗算，反而在将神之子的重要性告知后。
第二天竟被问天敌抢去的神之子。
多少风云。常常只在朝夕。
这一天日落，神之子已经到佛业双身手上。
而苦境之内，也正风传起另一股的谣言。
——天都之主罗喉，已殁于天下封刀和日盲族之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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